我这半年跑调动

文/谦克

常听人说，调动很难、很难！我却不以为然，都什么年代了！然而年初来的调动经历，才知人不我欺，绝非妄言，改革的步伐并非如想象的那般大踏步前进。　

女朋友在千里外的另一城市工作，虽则“蒲苇纫如丝”，但鸿雁传书，精神恋爱毕竟不是久长之计，于是我下决心调到一起去。

说来惭愧，我们的朋友圈子里，往来皆布衣。把两人所认识的七拐弯八转折的亲友排队摸底一遍，也没发现有一人通达显贵据“要津”之地。一好心人告我：“没‘关系’，不要紧，只要有这个！”他随即做了个唾手点钞的夸张动作，竖起两个指头说，“这个数即可”。我原来是有些思想准备的，这年月不“流血割肉”能行吗？可一瞧那数码，吓得我差点背过气去，毕业几年挣的还不值那数码的零头。于是便摇头：否决了这凭借“孔方兄”杀开道的可能。

春节探亲，身体有了点小病，藉此借口，我没有如期回原单位上班，在女朋友那城市到处走动：找关系，托人情；寻门子，觅路径。然屡屡碰壁，不得要领。所幸天无绝入之路，绝望之际，报上传来消息说：人才交流会隆重开幕。抱着撞大运的念头，我揣上自己的身份证和和一应能证明自己手段如何的红本本前去交流。

我这个行业，一般人叫教书的，高雅一点的称人类xx的工程师。专业吗？是行话叫文学的那种，似乎有点高尚，但是商品大潮中，是最不吃香的行当，要不信你看看那招聘广告就知道了。但这并没有使我灰心，逢着那薪水诱人或与自己专业多少有点瓜葛的单位，就凑上去推销一番。这不，我还没开口，人家就主动招呼上了：“嗬！小伙子蛮精神的嘛，有何特长？”我连忙言说：可以教书写字敲电脑搞文秘必要时还可玩点文字撰写个广告词吹捧吹捧那发了财需要名的人。那招聘的老板一听乐了：这文秘听说过有爷们搞的吗？文学又不能当饭吃，广告我不感兴趣，我说的特长是指社会关系知道吗？你还是到别处去溜达溜达吧！那就上别处溜达吧，有关系还会上你这儿来？不气馁，不生气，脸上挂着十二分的真诚和自信（这年月讲究打肿脸充胖子），我又向下一个目标进发了。

不知听了多少回“对不起”，也不知“王婆卖瓜”了多少次，交流会的最后一天，终于有两家单位垂青我这个小人物了：一家企业，一家杂志社。前者搞宣传，后者当编辑。吹喇叭抬轿子缝嫁妆的干活，我已满意得热泪盈眶了。签订完招聘意向书，我欣喜若狂，哼着流行歌，步履轻盈地一路小跑去向女友邀功请赏，那一阵我似乎感到自己俨然成了这城市的一员。

本人虽不谙世事，但这几年社会上的事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为防夜长梦多，我携礼带物连夜“奔袭”两家领导，“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更何况“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从领导家出来的第二天，我踌躇满志地拿到了两家单位的商调函。二者择其优，我打算先做编辑梦。

以后的程序都是大家所熟悉的；回原单位磨嘴皮子，打申请，开会研究，填表审批，寄档案等等。总算万事俱备了，可杂志社那边的“东风”——调函却迟迟不来，于是写信、拍电报、通长话，末了请假坐火车来回跑，前后折腾了足足三个月。当我满怀希望准备打点行装时，翘首盼来的却是“因文化出版界近期整顿，人事调动暂不办理”的答复。我一下子蹦了起来：好你个杂志社，兜了半天圈子，你把爷们给耍了，亏我还留了一手！于是顾不上生气，赶忙又跟那家企业联系，重新填表、寄档案，重新写信、拍电报、通长话，重新请假坐火车来回跑。钱如流水一般花老了，然而两个月的折腾奔波换来的结果却是：“报人事局审批认为：XX同志的专业本市可以自行解决，故不予调动，望做好该同志的思想工作。”我被涮了，还要做我的思想工作，我、我、我……跳累了、骂完了，我没一点脾气了。

看我整日没精打采的，朋友们都来劝我：“都什么年代了？还调动！辞了职随便一闹腾，哪一个不比这鸟工作强？要那户口干嘛？”直听得我热血沸腾，直想豁出去大干一场，然而仔细量体裁衣般地丈量一下自己，觉得自己无银钱，没有金钢钻，哪敢揽瓷器活！还是回自己那囚笼一样的宿舍，继续自己那操教鞭吃粉笔灰的营生吧！

“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烦了我便读两遍，聊以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