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的奇迹

本报记者杨令青本报实习生李杰

1995年4月23日，是23岁的刘俊终生难忘的日子。

这一天是她第三次去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专业”。

从头天晚上10时起，大雨就下个没完。凌晨5时，母亲就起床为她做赶考准备。近6时，母亲为她穿好雨衣，把她抱上轮椅，开始向位于西大街的27中学考场出发。

刘俊的家住在西安自强东路建强路19号，院子通往自强路的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母亲推着她出门，不见路面，而是拐来拐去的水道。为了不使轮椅颠簸，母亲将撑开的伞放了回去。她双手使劲把着轮椅小心翼翼地推着，可还是颠得刘俊直想往前栽。母亲不敢再推。她站了片刻，把轮椅转了个圈，改为拉着走。瓢泼大雨使路上的积水淹没了半个轮椅，母亲吃力地拉着女儿在雨中艰难地行走。大雨顺着她的面颊不停地流淌，把她的衣裳全都贴在了身上。她突然想起这雨水会灌进女儿的脖子里，便停了下来，去为女儿整理原本就扣得严严实实的雨衣。就在这一刻，女儿看到像是从水中捞出的母亲，一双瘦小无力的手紧紧拉住母亲，泪水顿时和雨水混在一起……

刘俊在心里哭喊：“苍天，再给我一次生命吧，让我再做一次母亲的女儿，让亲爱的妈妈享受一下女儿的孝敬吧！”

自打刘俊记事起，母亲就经常抱着她四处求医，因为她脚不能走路，手软弱无力，头不会摆动。家里3个孩子，为了省钱，身高只有1.55米的瘦弱的母亲，常常把女儿放在一把椅子里背在背上，不论医院多远，就这么走去又走回。十几年来，母亲跑遍了西安几十家医院，花的钱不说，仅门诊卡就摞得一尺多高，直到1989年，西安儿童医院才下了结论：进行性肌营养不良，属不治之症。医生悄悄地对这位母亲说：“如果没有奇迹，你女儿只能活到今年底或明年初。”母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刘俊的母亲叫田玉华，原来在西安光学仪器厂工作。刘俊小的时候，她征得厂领导的同意，天天把刘俊带到厂里放在身边。女儿13岁那年，她感到带来带去已不是个办法，这位当时只有46岁、曾多次被评为先进生产者的母亲，流着泪于1985年离了岗。在家里，每当她看见与女儿同龄的孩子挎着书包从家门口路过，心就像钢针扎得一般。她不愿女儿就这么活着。她从别的孩子那里借来课本，教女儿识字。开始小俊不肯学，气得母亲直发火，完了又默默地在一旁落泪。时间长了，女儿似乎明白了母亲的一片苦心，后来在母亲一遍遍手把手的教导下，刘俊仅用3年，就学完了小学课程。慢慢地，刘俊在母亲的引导下喜欢上了看书报，直至发展到写诗歌、散文、小说和绘画，还学习英语。

自从刘俊迷上看书学习写作后，母亲就成了她的“邮递员”、“借书员”和“导游员”。书看完了，母亲就到小东门的图书馆去给她还借。她写好了诗歌、散文，母亲就去邮局寄送。母亲不会骑车子，家里经济拮据舍不得坐汽车，刘俊需要的所有交通工具，就是母亲的两只脚。每年春暖花开时，母亲带上水、报纸，推着刘俊到兴庆公园、曲江池、北方乐园……累了，坐下喝口水，看会儿报，再继续走。就这样，凡是西安的风景名胜，母亲一步一步推着她几乎游览遍。

母亲的爱是忘我，是牺牲，女儿的回报是奋斗，是上进。近两年来，刘俊先后有70余篇散文、诗歌、小说在各种报刊和省、市级电台发表，有的还获了奖；她的英语程度已达到高中水平；“汉语言文学专业”已过了3门；去年8月，她还创作完成一部10万字的自传体小说《秋之梦》，受到出版社编辑的赞赏，但由于种种原因，小说一时还无法出版。

刘俊每天还在不停地学习功课和修改小说，母亲每天看着她吃力地伏案写作和堆放一旁厚厚的书稿，既怜惜，又难过。“这是刘俊的精神支柱，是她的生命。她整天这么没命地写，如果老不能出版，她会不会垮？”这位母亲在送我们出门时眼里噙满着泪花这样问。她仰起脸看着天空：“我什么都能给她，可出版书的事我没有一点点办法。你们是记者，能不能帮帮她？”说后一句时，她向着天空的眼睛放下来期待地直视着我们，两行热泪从憔悴的脸颊上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