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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5年10月31日
第4版
04

一株盆栽石榴

文/火舌

我是极不爱务花弄草的,觉得那毕竟是闲人们的情趣,而自己是最受不得麻烦的人。在家里侍弄那些娇而贵的花儿草儿,怕忙了会把这些活物耽搁了吃喝,真的照顾不周,使其叶黄杆枯,苦了它们,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于是我的屋子便与花儿草儿无缘了好久。

前年春,妻从外面抱回一株盆栽石榴,正值开花的时节,那小树栽在盆里,娇嫩得如满月的孩子围在被窝。妻好是欢喜,浇水呀,添肥呀,那养石榴的盆子也很是满足。晨起,妻总不忘把石榴盆端到阳台上,好让一日的阳光照它个痛快。太阳一落,妻又将盆小心地端回屋子,唯恐夜里天气作鬼,让小石榴着了风、淋了雨。石榴树身子虽娇小,承了妻的一片恩泽,也十分地争气,叶子绿绿的厚厚的,憋着一片片生机,小枝也是格外的努力,花骨朵儿也是虽小却挺鼓,逗得入满是喜爱。

自从家里有了这盆石榴,三岁的儿子似乎也有了新的依伴,蹲在盆边伸出小手就要摸个不停,先是问妻:“妈妈,它开石榴花吗?”“当然开!”妻充满爱意地回答。等花儿开了,小家伙又问:“爸爸,它结石榴不?”“开了花哪能不结石榴,傻子!”我笑着作答。这盆石榴树成了儿子不说话的伙伴,也成了那小嘴的期盼,他天天等着吃这盆里结出的石榴。

童梦成真,盆里的石榴树终于结出了小石榴,不待熟儿子便摘了它,剥开皮,每一粒石榴籽都成了他的享受。我和妻子也将那小极了的石榴籽尝了几粒,味儿自然没有大树结的那籽儿意味深长,但我和妻却都觉得这味儿稚得浅淡而充盈着一种无味的意趣。一家三口便快乐在这一粒粒意趣之中。

冬来了,那株盆栽石榴叶子照例落得光光的,尽管我和妻极希望那厚实的叶子能长久罩在盆子的天空,但季节还是给了我们失望。从这时起,我才真正关注起了这已没有了叶子的石榴树,在灯光下看着每一个枝条,只觉得那就象从盆里伸出的一个个手指,好象在向人乞求什么,或者索要什么。

今春,小石榴树又抽新芽,又展新枝。也生出几个鼓鼓的花蕾。妻仍是一样的珍爱,抱着盆每日端出端进,每次她都是极小心的,好象那小石榴树不是栽在盆里,而是栽在她心里。那天晚饭后,妻又要把石榴盆端回屋子,她出了屋子到阳台去,顺着窗户透出的灯光,传回她惊憾的话语:“哎呀!石榴树咋折了?”“咋了”。我并未在意地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妻把盆子端放在屋子的灯光下,蹲守在盆边,很是叹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风将儿子习字用的小黑板刮倒,恰巧撞在小石榴树上,主枝被弄断了,待放的花蕾也遭了劫,妻用几近伤心的口气说:“树和人一样,也哭,只是人听不见;它也流血,只是颜色不是红的,动不了人心。植物都是这样,报上是这么说的,我早就相信,可惜死了!”妻一席话说得我心里也极震颤。我说:“其实有生命的东西都和人一样,有苦有乐,知冷知暖。可惜人只知道自己,而不知道和自己一样有生命的物类”。

妻听着我的话,点着头,仍蹲守在那株盆栽石榴旁,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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