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入的新居

文/杨发记

盼星星，盼月亮，六年的积蓄外加一屁股烂帐，终于使我从客厅、卧室、书房一体化的微型全功能居室中，搬进了新居。

也许是现在不少人钱多了，住上新房就装修。地板被砂轮磨上三四遍，墙壁被铲去一层皮，屋顶被打上许多眼儿，阳台也被封起来，许多住户的房子就是一个坚固无比的大铁笼，仿佛里面的不是人而是名贵的鸟。也不知收拾屋子的人哪来的那么多精神，在新居里一会儿叮叮当当，一会儿咕咕咚咚，一会儿哗哩哗啦，一会儿轰隆轰隆。我的耳朵被震得有些失灵，辨不清这些都是什么怪物发出的声音。最可怕的是如老牛绝气前吼叫的电钻声，既刺耳，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震动力，听得我心里翻江倒海，毛骨悚然。我觉得简直是住到了地狱，迁居的喜悦被冲得一干二净。

收拾得差不多了，涂上墙的泥灰变成碎末回到了楼下，瓷砖、地板革、马赛克之类被一箱箱运上楼，一面墙那么大的蓝宝石玻璃和风景画纷纷人室占领客厅。贺喜的人也来了，吆三喝四，提酒端菜，划拳碰杯，整个楼被酒精薰了好几天，算作是彻底的免费消毒。无数的爆竹被挂起来，在光与火的洗礼中燃烧爆炸，给新居罩上一种战场的气势，火药味儿呛得人唇干口渴，爆炸声从窗户中飞出，到处寻觅能感觉声音的耳朵，噪音成了世界的主宰。我耳朵开始轰鸣，眼睛开始发干，心跳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看看手表，我确实从昨日坐到了今日，头顶的声音还没有息，窗外的怪音又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毁坏与建造之音，吵得月亮快去休息了。拨开窗帘，望望黑乎乎的地，看看麻乎乎的天，又觉得只有那逝去的月牙儿上面，或许才有一个安静的空间。新居的宁静，何时才能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