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府记

文/屈超耘

一来到这里，那座雕有“鸿福”二字的大型照壁先令人顿感肃穆。好大的一座府第！青砖结构的三进四合院，宽敞而伟岸，大门口的两尊巨石狮，更陪衬出占地29146平方米、建筑面积27510平方米这座府第的庄严与宏大。这，就是座落于沈阳市朝阳街的张学良将军故居。为纪念这位尚健在的千古功臣，人们都尊称它为“少帅府”。

沈阳城里的这么一座府第，我心仪已久，却无缘一睹。直到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的今天，才得如愿以偿。　

踏进少帅府大门，我没有在各座气魄恢宏的建筑物前停留，而是先看历史上颇有名气的小青楼。小青楼之有名，是因为它是张学良将军之父张作霖弥留之时之所在地。1928年6月，日本军国主义向张作霖提出包括开矿、设厂、移民的要求，遭到张的拒绝，冲突连续升级。当张乘坐的火车路过沈阳皇姑屯车站时，被日本关东军蓄意埋下的炸弹炸成重伤。后，抬至这座小青楼里死亡。现在，历史已经过去60余载，我来到绿荫覆盖的楼前，似犹听到剧烈的爆炸声。张作霖的被炸身亡，充分暴露了日本蓄意侵略中国的狼子野心。这一点，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在拨去历史的重重迷雾后，更看得一清二楚。

带着沉重的思绪，我踱向了大青楼。这座罗马式的三层青砖楼房，是张学良将军当年办公、住宿、会客的地方。维护祖国统一的“东北易帜”的有名决定，就是在这座楼里作出的。二楼的西南角，是将军与夫人于凤至的卧室。他们1916年结婚，1928年居此室。现在，一进房门，进入眼帘的是将军的雕塑头像，双眉紧锁，英姿勃发，似乎正在思考如何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东北的大　。屋内四面粉白的墙壁，挂满各界著名人士怀念将军的诗歌、绘画，其中陈香梅女士的题诗惹人注目。陈是当今美国政坛的名人，活动十分活跃。她当记者时嫁给当年美国援华抗日自愿航空队长陈纳德将军。1992年9月21日，陈女士访问沈阳，睹物思人，心情激动，便当场题了《初访张学良旧居》的七言绝句：“西安兵马一盘棋，亦风亦浪不胜悲；少帅如今头白发，城北城南盼归期。”诗感情真挚，字亦清瘦风流，让人过目难忘。

在帅府东墙外，还有幢二层小楼，它就是和张将军恩爱一生、白头偕老的赵一荻的住室，人称“赵四小姐楼”。此楼建于1928年，楼上是她的卧室和书房，楼下是客厅、厨房和舞厅。虽然远在半个世纪以前就已人去楼空，但保留如初的小楼，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房间的每一扇窗户，都似乎对来访者诉说着张将军和他的红粉知己赵一荻女士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坚贞爱情故事。我甚至这样想，如果他们能回到故乡，在这座小楼上再住几天，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呀！

少帅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吸引人的，而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将军当年用过的物件和亲笔书写的墨宝了。他幼年时玩过的玉手球，还崭然如新；铸有他头像的特制银币和怀表，虽经数十年的岁月沧桑，还依然灼灼闪光。特别是1938年3月将军被幽闭于湖南沆陵凤凰山时在凤凰寺送子殿墙壁上写的诗：“万里碧空孤影远，故人行程路漫漫；少年渐渐鬓发老，唯有春风今又还”，更感人肺腑。1938年3月，距“西安事变”不到一年半时间，将军就感到“鬓发老”了，实际上是壮志难酬的感慨。而写于1947年5月赠送探望他的莫惠德一首五言绝句，更代表了他的心愿：“十载无多病，故人亦未疏，余生烽火后，唯一愿读书。”中国人民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将军的宿愿已偿，便只有一心读书了。

1990年9月6日，张将军90大寿，他的老部下吕正操将军赠的颂诗是：“霜分两鬓白，心存一寸丹；淡泊以明志，肝胆照人间。”而11岁的儿童关震震，画了篮寿桃，桃旁的题词是：“爸爸说，张学良爷爷是民族英雄，是好人，我祝张爷爷健康长寿。”看到这些敬重张学良将军的出自肺腑的诗、画和少儿稚嫩的真切的字，我的泪眼早已模糊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