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屋
文/王黛
我爱我家老屋。
说真话,蜗居老屋十一年,天天盼望能分到一套新房,每天下班,一见老屋气便不打,一处来,巴不得来场地震,把房子震倒重盖。可如今当真要离开它时,却手扶门框,迟迟不愿把门锁上。
老屋空荡荡的,四壁已经看不出真面目,墙上、天花板上钉痕累累。一阵晚风从阳台吹过来,把地上零乱的纸屑轻轻撩起,又缓缓抛下,使人不由得生出几许淡淡的惆怅来。
老屋是一间十六平方米的房子,放一张双人床,一张吃饭桌,一只五斗柜之后,所剩地面已经无几,一双儿女只好睡架子床。那上铺离天花板不足一米,冬天还好过,夏季却闷热难当,儿子常常被暑气逼下来,在厨房里铺一张草席,对付走一个又一个夏天。
令人欣慰的是,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斗室里,我们一家四口仍然活得有滋有味,自由自在。白天,我们各奔东西。傍晚,又像鸟儿归巢似地飞回老屋。这时,是一天中最热闹、最充满生机的时候。妻子扎起围裙大显身手,烹饪着香喷喷的晚饭,读中学的儿子在他的“二楼”研究聂卫平、马晓春的战术;脑后扎一束“马尾巴”的女儿,喋喋不休地报告校园新闻,我则趴在床沿把一天来最感人的几件事、几句话简洁地记在笔记本上。晚饭后,则又是另一番景象:妻子倚靠在床上,边看电视边编织她那永远也编不完的毛线活儿,儿子趴在他的“二楼”演算那令他头昏脑胀的X、y,我那女儿则伏在西窗下那张既当饭桌,又兼写字台的方桌上写作、读书,十六平米的小屋其乐融融,充满温馨。
一个年头,在人的一生中不算是“一瞬间”了,老屋与我们朝夕相处,相濡以沫。老屋把妻从郊区迎进城里,把儿子从小学送入高中,把女儿的奖状贴满一面墙,也帮我出了一本小册子,挣来了一本省作协会员证。老屋给我们很多、很多。
如今,就要离开老屋了,我深深地吸一口老屋特有的温馨的气息,最后看了它一眼,轻轻地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