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灯火
文/琴心
我喜爱灯光,无论是摇曳的烛光、闪烁的煤油灯,还是光芒四射的电灯。在我的心目中,它不仅象征着光明,还是温暖家庭的缩影。
小时候,我胆小得出奇,对黑暗尤其害怕。每当做了恶梦,总是颤着声叫:“妈,点灯。”豆油灯一圈圈散发开来的光亮逼走了黑暗,逼走了恐惧,使我从地狱般的恶梦中回到了平淡而真切的人间,在温暖的灯光的簇拥里我才再次入睡。
有时贪玩或看完电影回家时,走在黑暗里总是毛骨悚然,似乎牛鬼蛇神都张开大嘴窥视着自己。而母亲总为我留着门,亮着灯。只要远远地望见自家窗户上的灯光,就象看见了守候着的母亲,我就感到走在黑暗中的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浑身勇气陡增。久而久之,灯光成为我心中家的概念,成了我时刻渴望见到的温馨……
大学毕业,我偏偏分到了举目无亲的韩城市,每当下班、下乡、探家归来,迎接自己的永远是那黑黝黝的门窗。思乡的愁绪又平添了几多凄凉,几多自怜。我常常躲闪着,不愿踏进宿舍,不敢面对那一份空寂与无奈。
成了家,与公婆同住一个屋檐下。婆婆是个从不指责别人、特别慈爱的人。我每天下班回去叫声“妈”,婆婆就说:“来,快来。”夏天叫你先洗洗,冬天叫你先烤烤,日复一日,与婆媳共处八年多,她就这样一如既往地招呼着我,使我曾经飘泊的心深深沉浸在这种亲情里,以至后来我们独自买了房,我也久久不愿搬出去,留恋那浓浓的家的氛围,留恋婆婆处处给我母爱的光和热。
有了自己的房子后,常常老远就张望着那扇窗户。如果灯火辉煌,心便香醇如饮了美酒,因为那个至爱的人已在等候。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洞开家门,独自经营三口之家,漫不经意的先生享受着在我看来美妙无比的家庭的召唤。
有一次单位开国庆联欢晚会,会议结束是舞会。有了孩子便很少涉足舞池的我也乘孩子已安顿在他爷爷奶奶家而放松了自己一回。十点多抽身退出,骑车穿过夜色,下意识地探寻属于自己的那片光亮,然而看到的只是黑洞洞的门窗。回到家抓起电话连打几个传呼把丈夫召回问罪,他倒反戈一击说,走到楼底看自己家黑灯瞎火,知我不在,便去了同学处侃生意。我多日来的怨气一道而发:“我天天等你到夜深,你就不能等我一次?”丈夫半讨饶半真情地说:“你不在,我在家一刻也呆不下去。”一句话使我顿悟:原来过去自己在寻找家的感觉中已经扮演了一个营造家的角色,丈夫和儿子早已熨贴地享受着这份家的温暖,而自己还苦恋着那份女儿情结,寻找着母爱,寻找着守候自己的灯光,一代一代的女性也许就是在这种寻找与营造中塑造着自己母性的形象。
我已成了一个家庭的主妇,不再是那个永远在寻找家的女孩,我渐离了母爱,自身又充满着母爱。让我开启灯,用一窗灯光迎接晚归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