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合

文/杨乾坤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也愿意英拔俊爽一番。但在力所难及的时候，只能凑合；也有将就敷衍成凑合的，那是内心有诸多盘算，不悦意认真的缘故。

同是年轻女性，唐诗有云，美人是“满头间珠翠”，贫女则是“蓬门未识绮罗香”，富贵有余裕的大可讲究，贫贱苦寒的便只有如此而已。同是作人主，明代开国的朱元璋治国颇倾心力，可惜他的后辈，大多为无赖儿郎，那个神宗（万历帝）更是典型的沉湎酒色、贪财使气的昏暴之辈，竟二十七年不上朝！纲纪废弛，溃败决裂，那分明也是在凑合着明朝的前程，从某种意义上讲，亡明者，名为崇祯而实为万历也。

所以事情一凑合，就会显得杂乱无章，显出一副不死不活的尴尬相。当尴尬相见怪不怪、视同寻常的时候，凑合就越发地有戏了。

这些年来，我们常常看见，凑合的人物故事已搅得人眼花缭乱。戏不够，爱情凑，非得凑合到来上决不罢手；文不够，轶事凑，凑的结果，便是怪诞庸俗。质量万里行时，产品的质量问题大是能热闹一下；物价见风就长，故虽有平抑的善举，也只是补其孑遗罢了。车匪路霸猖獗，靠徐洪刚们拼将性命，恐难挽狂澜于既倒的；腐败触目惊心，纵使借几个人头，又能挽几多颓风。凑合之势在，凑合的人事还会层出不穷的。猪八戒凑合帅印，廖化凑合先锋，贾宝玉凑合婚姻，黑旋风凑合水战，结果是凑合的人不大美妙，凑合的事也一团糟。”

给农民打白条，将教师工资拖欠，本是权力强迫下的凑合，可经过如此这般之后，它竟也能凑合出新闻来。隔些时日，不打白条兑付拖欠工资的誓言，就要在新闻媒体的传播中昂然得意，仿佛是恩赐是恻隐是关怀，一下子坐到爱民如子的位置上，有声胜无声了。多少并无多大价值的会议消息，也常组成联军，唱起了新闻的主角。新闻新闻，世人瞩目，其定义虽不好呆板地下，但总得新而有味。司空见惯的做了新闻，寡淡乏味的做了新闻，赢弱萎蔫，自然辱没了新闻的天下，所以凑合是不行的，因为新闻毕竟不是流水帐，又所以强迫也是不行的，因为新闻毕竟不是把戏。

然而凑合仍在进行，数百万儿童失学，各界的捐助也就叫得特别响；数千万农民还未脱贫，蔽体果腹之事，也只好将就。凑合古已有之，今日不过奋古代之余烈而已。敬业精神少了，凑合之事便多；凑合之事多了，鞠躬尽瘁的憨大就少，这是天经地义的。说到这里，似乎又要提什么犯讳的物事了，其实是不然的，凑合本身已将一切妆饰掩饰剥得精光。

平庸凑合职位，金钱凑合精神，柔媚凑合官场，浇漓凑合世风。凑合凑合，天下便也从此多事了。要治疗凑合，恐当先肃整吏治。只要多磕头少说话的官病不除，只要无功即有罪的官风不彰，只要廉洁自律的官气不立，整个社会的凑合病还会日渐加深的。呜呼！凑合纵有百端，公仆实乃其首。写到此处，忽然想到在京听张志民先生讲学时，他曾很是推崇江婴先生的七言诗《兴安岭大火感赋》：“兴安绵岭岭连绵，原始森林化作烟。烧到乌纱方扑救，满山焦木凯歌喧。”快～人快语，煞是率直，故附记于此，以备有心者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