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派头”

文／张建国

现如今，要显示自己的身份，掼个派头比掼张名片强得多。因为名片尽管你可以罗列多达二十几个头街，但现在三个人加只空皮包可以派生出一个总经理二个副总经理，加上数不清的局长、处长、董事长，着实令人对头衔象浏览地摊上那廉价的皮带打火机一样熟视无睹，因此派头就好象成了身份的一道很有效的“防伪标记”。且派头掼得越大，人们越笃信不疑。假设你在豪华酒店里宴客，极尽奢侈后，若在买单时，再潇洒地在小姐的托盘里放下几张大钞作小费，然后宣布，你的下一步行动是到月球上去建一个养鳖场，这时那位服务小姐会万分崇敬地惊叫：哇，真伟大！

这自然是个笑话，但当今社会要想来去无阻，派头却是一张很现实的通行证。经验告诉我们，现在出去办事，若不先把高档烟散一圈，人家根本不会理你。如果说这种派头是一种无奈，尚可理解和同情，那么更多的派头其实是一种无聊和低级趣味。那些斗富的例子真懒得再举。就在他们一掷千金斗富之时，一些灾区和贫困地区的群众首先考虑的是御寒和裹腹，一想到这严酷的现实，那派头简直令人恶心。

然而贫困却也挡不住派头的诱惑。即使家无隔夜粮却一袭油抹布似的青布长衫死也不肯脱的遗风现在大有传人。譬如尽管拖欠教师工资，职工报不了医药费，却也要弄部桑塔纳威风一下的报道还会不时传来。这当然是甩的公款的派头。可惜的是，这桑塔纳（当然也包括其主人）行驶在因财力而失修的坑坑洼洼的大街上，肯定会煞风景的。

其实，真正精明而又高明者，即使富甲一方，也绝不会去计较徒有虚名的派头。广岛亚运会，日本人把为富不奢表演个够。原以为赛会在亚洲首富举办，东道主一定会炫耀一下派头。不料日本人却鬼得很，对花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譬如运动员居住的16栋公寓楼，所有卫生间都被锁了起来。因为赛会之后这楼是要出售的，而日本人非全新卫生设施不用。于是为了今后同胞肯买，就宁可委屈老外。否则，气派这20天，日后这楼卖不出去还不是苦了自己？按日本人宁取实惠不图派头来检讨了一下我们时下的风气，让人觉得实在太傻。譬如结婚，说是平生就一回，非得大操大办，而且那派头的行情日渐见涨，前些时见那接新人的轿车还只是用红绸彩纸装饰一下，这几日却已代之于昂贵的鲜花了。其实，如今大多也是工薪之辈，为了这一日之派头，不惜背下一身债，日后吃咸菜稀饭去还，这又是何苦呢？

除了别有用心之外，派头大抵是表现了一种小市民的虚荣心。当然，也有很赏心悦目的派头的。前几天眼见一幕，一顾客买了八角的东西，待他走后摊主打开卷着的钱一点只有七角，便冲着那远去的顾客骂骂咧咧。这时一中年汉子递给那女摊主一角毛票，说：“算了，钱我为他付，说不定人家也并非故意。”虽只掏出区区一角钱，表现出的派头，我倒真以为是多多益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