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东方三圣”之谜

（上接一版）据说是一个农民在几年前开挖鱼塘时挖出来的。具有20多年警龄的刑警大队领导杨安孝、师景远深深懂得，与走私文物犯罪分子作斗争。不同于凶杀、抢劫犯罪，他们活动隐蔽，变化莫测，是一种智的较量，必须加强侦察力量，决定由杨建元、李存安、张晓雄组成专案小组，集中力量进行侦破。专案组成立后，他们头顶烈日，脚踏冰雪，不畏酷暑严寒，走遍了这个城乡结合部的村村寨寨，街道闹市。几个月过去了，却毫无进展。

准备百万元方能看货

气可鼓而不可泄。局领导主持召开了几次案情分析研究会。会上大家得出共识：未央区内有汉长安城遗址和唐大明宫遗址，均属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长期以来，原属皇家宫廷的大量珍宝或遭破坏，或流失民间，或埋藏地下。所谓“东方三圣”，很可能就出土于这些遗址区内。

刑警大队决定，加强领导，充实力量。杨大队长抓全面工作，师教导员任专案组组长，成员又增加了中队长王利安和刑警张中明、王明理、于吉平等精兵强将。专案组兵分两路。一路将重点放在张家堡等遗址区内，查“东方三圣”的出土地及其藏匿者；另一路对有倒卖文物的嫌疑人员，进行深挖细查，扩大线索。同时，故意放风：有港商愿出重金收买“东方三圣”，引蛇出洞，力争人赃俱获。

几天后，案情出现了突破。

1995年11月初，专案组在诸多线索中发现：上年12月，东郊中外合资企业杨森制药公司有一个职员，自从听到有人开价上百万元出手一尊佛像的消息后，他曾在同伙前发誓，一定要见识见识，如果真的货好，就是变卖所有，倾家荡产，也要把它弄到手。此人费尽心机几经周折之后，终于通过几个中间人与货主见了面。

货主狮子大开口：“有100万元的话，才能看到真货，400万元出手，少一个子也不行！”

这个重要线索，使专案组成员精神大振。虽然目前还未查清双方的姓名、身份，但却证实了“东方三圣”的存在，而且没有流失出省、出境。

酒后露珍藏郭氏父子觅买主

几天后，案情再次取得进展。专案组在掌握的众多文物贩子中，发现郭强嫌疑最大，他今年23岁，住张家堡郭家庙村，家庭世代为农。其父开了个烧砖窑，他在取土制坯时发现一些古钱币之类的小玩艺，便带了回去，在闲人堆里炫耀，以后发展到以低价倒卖给解放路和东郊绰号叫“晓晓”和“雪龙”的文物贩子。

“小兄弟，你光弄那些小玩艺发不了财，要干就弄些好货。”有一次在闲扯时，雪龙点化他。“对！咱哥们要下点功夫，弄上一二件好的，就够咱们一辈子吃喝了。晓晓在—旁煽风助威。

郭强听后嘿嘿一笑，面露得意之色，添枝加叶地把“东方三圣”描述了一番。两人非要郭强带他们去看看。最后商定由雪龙借一架照相机给郭强，让他把“东方三圣”拍成照片，只要看到照片，保证替他寻上一个沿海甚至港澳的大买主……

郭强是怎么知道“东方三圣”的？案情紧急，12月16日和18日，郭强及其父郭炳先后被依法传讯。

原来郭强的生母死后，郭炳贤找了汉城乡西查村农民查成娃之妹为妻。93年春节，查氏携夫婿走娘家，在大吃海喝、酒酣耳热之际，郭炳贤瞪着血红的双眼，硬着舌头说：“咱们亲戚朋友和兄弟里，没有一个成材干大事的，真是上亏先人，下对不起后人呀！查成娃听后不以为然，乘着酒兴说：“我让你看个东西。”便拉着妹夫一摇三晃进了卧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纸箱，解开绳结，指着里面两尊佛像，结结巴巴地说：“自从咱有了菩萨保佑，这些年，我干什么都顺当，要风来风，要雨得雨。你看这两尊圣像，价值几何？”他接着自言自语：“要卖，就得卖它个几百万。嘻嘻，把一家老小弄到香港去定居，一辈子享受不尽。哈哈哈……”

郭炳贤回到家，一宿没合眼，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叭叭响：我帮他找个大买主，卖上几百万，我起码也可以分它几十万！他知道儿子在文物黑市上有点门路，就给郭强说了，让他想点办法。

郭强交代：他从雪龙手里拿到相机后，让其父到表舅家跑了好几趟，经过密谋，将两尊拍了照，冲洗了30多张。郭强拿到照片和一号玉佛的断手后，找了不少买主，其中杨森公司这个职员就是一个。但他们看了照片和断手，有人说是假的，有人说要价太高，一直未找到合适的买主。就这样，拖了一年多的时间。

挖鱼塘得玉佛当夜私分藏匿

根据郭强和郭炳贤的交代，专案人员于18日火速赶赴西查村，将查成娃秘密抓获。查成娃见过世面，坚不吐实，但由于专案人员已从郭氏父子口供中掌握了他的底细，几经交锋，查成娃败下阵来，只好作了交代。

将时针拨回到1992年冬。

查成娃前些年看到别人致富，可自己一直不顺，养鸡鸡瘟，养猪猪不活，种田粮减产……。后来看到好些人在承包地上挖池塘养鱼，发了财。他跟老婆一合计，决定也走这条路。

他通过熟人在西郊雇了—个开推土机的司机，就在西查村东北方向，也就是感业寺小学东南约1000米的承包地上开挖池塘，挖了十几天，已有一米多深。这天正干着，突然“咔巴”一声响，轰鸣着的75匹马力铁牛牌推土机受阻震颠了一下。

“妈的，晦气，这块石头非把推刀碰出缺口不可！”司机骂骂咧咧，拉下手闸跳车察看，查成娃也慌忙搬石头。两人一看却是个四方形的石座，经过挖寻，又翻出二个石座和一个沾满泥土的人形长石条。他们赶紧抠去泥土，原来是一尊白石立佛，身上还露出一条金光。两人一下惊呆了！

还是查成娃头脑灵：三个石座，肯定还有两尊佛像。他们果然很快从地下找到了另外两尊，三尊体量大小不一。由于池塘就在大路边上，为了不走漏风声，两人一合计：赶紧用土掩埋。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看不见人影，两人和查妻李小妹用架子车把三尊佛像及底座，悄悄运回查家。

三人在灯光下仔细观看，乐得差点晕过去。司机说他一家人都信佛，提出要分一尊拿回去供奉。查成娃大方地提出把那座最大的给他，但司机觉得大的有七、八十斤重不好带，就用麻袋裹了最小的一尊，连夜运回家里。

专案组人员于12月18日深夜火速赶到查家，按查的交代，从卧室的床下查获了传说中的“东方三圣”中的两尊。

激动和兴奋驱散了刑警队员长期的辛劳和烦恼。

可是还有一尊呢！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是否倒卖走私、流失出境？十万火急！

争分夺秒寻踪觅迹追珍宝

专案组马上讯问查成娃。他只记得司机姓孙，名字记不清了，看起来像工人，住在西郊。

“是三桥车辆厂？”“胶合板厂？”“陕棉十厂？”“3402厂？”专案人员一连提示了十几个工厂，都被查一一否定。当专案人员后来说到“省三印”时，查成娃抬起头含糊地说：“好像是。”

杨安利队长带着干警驱车赶到陕西第三印染厂，在厂保卫科配合下，他们在19日凌晨3点半，在三印厂家属院一间平房里，终于把“东方三圣”中的最后一尊追回。不无遗憾的是：虔信佛教的孙宝江夫妇用肥皂水仔仔细细地把佛像身上的泥垢洗刷得干干净净，致使佛像上的部分彩绘和贴金也给刷掉了。

在查成娃、李小妹、郭炳贤、郭强、孙宝江五人取保候审期间，查成娃、孙宝江畏罪潜逃，连春节也没敢回来。一直躲到3月12日中午，查成娃溜回家打探风声时，被守候的公安人员抓获，孙宝江也被追捕归案，两人作刑事拘留，正在办理报捕手续。

直到这个时候，这件“特大私藏私分倒卖国家珍贵文物案”，在出土整四年，又经约一年半的艰苦侦破，终于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专家盛赞“东方维纳斯”

为了对这些稀世珍品作出科学而权威的评价，今年1月3日，陕西省文物鉴定组禚振西、王翰章等6名成员应邀作了鉴定。

大家经过仔细观察认真研究，一致同意把它们定名为汉白玉彩绘贴金菩萨立像，属一级珍贵文物。经测定，一号像高68厘米，右手执柳枝，左手持净瓶。石座长36.5厘米、宽35.6厘米、高25厘米，座前有护法狮子两个；二号像高59.5厘米，造型同前，底座30.5×30.3X20厘米，有狮子两个，左边残；三号像高55厘米，造型同前，底座27.5X24.5×14厘米，狮子四个，占据四角，其中两个残。关于三件佛像的时代，大部分专家认为制作于隋代，石座上圆弧形的莲花纹图案，面庞为长方鸭蛋型，眉毛、眼睛的雕刻的技法，均显示隋代特点。但有的专家认为不排除为唐初的作品。

这三尊菩萨的雕塑艺术和制作工艺，专家们给予极高的评价。

菩萨立像为圆雕，凤服微闭，直鼻丹唇，面目慈祥，身材修长，赤足立于石座之上，通体线条流畅，身姿袅娜优美，不愧为“东方的维纳斯”。其头饰、缨络、裙带、手镯、足链、净瓶，均用金箔贴成，熠熠生辉，闪闪发光。其他部分多为彩绘，如柳枝为翠绿，服饰、石座花纹采用粉红、翠绿等色泽饰。专家认为，在1300多年前的白玉雕像上贴金、彩绘十分罕见，是中国佛像文物的重大发现。

当为皇家宫廷藏品可能与武则天有关

特别引起专家兴趣的是，这三尊玉佛精品的主人。

不少专家认为，这么高水平的雕塑艺术品，显系出自当时国家级的艺术家之手，为皇室宫廷所有。出土之地离感业寺小学仅1000多米，颇值得注意。据明万历时的感业寺碑文记载，该寺始建于隋代开皇9年，到唐代成为皇家禁苑，唐末战乱被毁，明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重修。解放后利用其殿宇作小学迄今，现校内仍保存明重修记碑及“勅建感业禅寺”石额。

感业寺之所以引起专家的注意，还在于武则天早年曾在这里当过尼姑。武则天14岁入宫，被唐太宗封为才人。太宗去世后，武则天则来这里出家，时年26岁。感业寺过去出土过北周武帝时释迦牟尼石佛座、鎏金铜佛，及上刻有“唐武后焚香院”六字的莲花石佛座。明代重修时其规模大为缩小，故鱼塘应在隋唐感业寺内。这次又出土了同样带有莲花石佛座，说明玉佛很可能是寺内之物，也许就是武则天在此修行时的供奉。

那末，这三尊玉佛为什么埋于地下？有些专家提出：盛唐以来，佛教兴盛，寺庙林立，僧徒日众，“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七、八”。唐中期武宗鉴于佛教对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严重影响，于公元845年下令灭佛毁寺。看来感业寺也人心惶惶，为了保存珍贵佛物，可能将其深埋地下。故这三尊佛像才得以幸存，至今日方重见天日。

20多年前，临潼秦始皇陵园里的农民为了抗旱，打井时挖出了秦始皇的兵马俑，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现如今，汉城遗址区的农民为了养鱼，挖池塘时又出土了很可能是女皇武则天供奉膜拜过，被今人称为“东方三圣”的玉佛。难怪陕西人常自负地说：随便挖地三尺就有文物，看来此言非虚。现在，人们急切期待着一睹“圣容”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