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文/曾茂辉汉江边，夕阳西下。前面有一道农民挖沙翻起来的坎。坎下不时传出一两声苍老的“上去，上去……”的督促。上什么地方去？有什么地方上不去呢？我慢慢走过去，站在坎上。在卵石垒起的坎下，一个小男孩正手脚并用的向我站的地方奋力爬着。在小男孩的后面，大约有七、八米的地方，坐着一个老人。他严厉地看着小男孩，不时地扬扬下巴，对小男孩说一两声：“对，就这样，上……”小男孩眼泪巴巴地爬着，爬一两下，爬不动了，便五体投地地俯卧在那里，卧一阵，又在催促声中继续爬。

我走到老人身边，在他旁边蹲下。老人仄脸对我笑了笑，很慈祥的样子。我说：“是你的孙子吧？”老人点了点头。我提醒他：“他爬不动了。”老人笑了笑：“不要紧，让他慢慢爬去。”我不解，这是何苦呢？

老人摸出烟，递一支给我，和我谈起来。原来，这是老人小儿子的孩子，今年三岁。小儿子两口子都不会带孩子，把这孩子惯得他们都伺候不了，便朝他这里一甩，说是交给他培养。

“我能培养啥？”老人自嘲似地说，“我就觉得他跟他爸他妈一样，懒，怕吃苦，没有毅力。”

“也不说想他以后干啥大事了，”老人有些悲哀地叹了口气，“只要他能把分给他的工作干好，比他爸他妈强一些就行了。”

老人是真的有些悲哀了。老人当初肯定是对自己的儿女寄予了厚望的。现在，他是不是又把当初寄托在儿女身上的希望转移到了孙子身上？我不敢妄猜。不过，人类总是在繁衍过程中，一代又一代地转移着自己没有完成的理想和希望，这却是事实。

小男孩终于爬上了那道卵石坎。坐在坎上奶声奶气地呼喊：“爷爷，爷爷……”听得出，小男孩的声音充满了胜利的喜悦。老人应着，嘿嘿笑着，扔下我向卵石坎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