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
文/薛海春
还是幼年时,母亲便恋恋不舍地撒手人寰;未到成年,父亲又流着泪水离开了世间。在人生十字路口痴痴呆呆的我,真象断了线的风筝,失去舵的木船,是岳母那一双粗糙厚实的大手,把我象婴儿一样不嫌弃地揽人她温暖的怀抱。从此,我成了她心中的孩子,她成了我心中的母亲。就是现在,每每看到上了年纪的女人,就想起岳母的音容,真想依偎在母亲的怀抱,真想牵着母亲的手再走一程。
岳母生长在黄土高原黄河岸边的一个耕读之家,知书达理,大家风范,听说和岳父结婚时还戴过凤冠霞帔,在人前也曾风光过一阵子。岳父是个教书先生,常年在外地讲业授道,岳母则在家操持家务,全权总理,虽不走州过县,可思想挺时新。她常说:“儿女有志在四方,何必守在家门坎?”因而她的六个子女分别输送到榆林、铜川、西安、兰州等外地工作。她自己省吃俭用,把卖红枣的钱、卖花椒的钱积攒起来,给孙子辈设立了“奖学金”,有一、二百元的,有三、五百元的,根据成绩档次而定,只要考上中专、大学就会慷慨解囊。她的孙辈中五人考上了大学,七人考上了中专,我有时跟妻子开玩笑说:“母亲可惜年岁大了,要不准能当一个政委。”
岳母已进古稀之年,长得心慈面善,华发浓密,脸色红润,虽是小脚,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轻,根本不象是一位古稀之人。记得十二年前的一个严冬的夜晚,岳母听说我得病未愈,不顾冰天雪地,千里迢迢,迈着小脚,从塞上高原来到关中看我,见到我时,老泪纵横,她那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的伤痛,一股暖流遍及全身,同时安慰我说:“孩子,不要紧的,吃五谷,生百病,人生就象这天上的月,不能永圆,不能永缺。”听着岳母的教导,我象受了委屈的孩子,扑向母亲,泣不成声。那年岳母陪伴我在关中过了春节,待我康复上班时,她才离开,望着她那慈祥的面容,我眼中溢满了泪花。
时光流逝岁月增辉。岳母走后的第十二个年头,我的一对孪生女儿,双双考入大学校园,还未及报信,消息早传到了岳母的耳边,正当我准备写信时,却收到了岳母寄来的五百元钱,附言写明是孩子的“奖学金”。我捧着那五百元钱,泪水夺眶而出,那是岳母的心血,那是岳母的乳汁,几十年的教养之恩,历历在目。后来,我回去看她,岳母高兴地说:“现在世事变了,家乡富了,生活也好了,孩子考上大学,我比吃了蜜糖还滋润。”
呵,岳母,感谢您,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