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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6年10月19日
第4版
04

牛车夫小记

文/汉之滨

在陕南山区,牛车可算作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小时候常常惊叹,车夫们真是神通广大。总是赶着装得满得不能再满的牛车,在某个清冷的早晨出发,几十天后风尘仆仆地归来,带来盐、糖、茶叶、布匹……。没有人知道他们怎样在绝无人迹的崇山峻岭中风餐露宿,千辛万苦地赶路,但分明是车破了,牛瘦了,人也更瘦了。

车夫们归来的日子,小小的镇子总像是过节一样热闹。人们争相跑出家门,拥挤在小镇仅有的一条街上,颇有夹道欢迎的架式。而车夫们则大模大样的坐在车上,随意耷拉着两条腿,精瘦黝黑的脸上,除了倦色以外,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车夫们大都是外乡人,除了脚夫、农民、流浪汉,还有当过兵的和卖苦力的商贩,目地是为了从外面贩来些烟脂花粉、针头线脑,赚几个实实在在的血汗钱。

车夫们都把赖以生活的牛和车看得比性命贵重。牛果真是好牛,出了大力,流了大汗,闲时静静地卧在那里,面对一袋切得细碎,拌得均匀的草料,懒懒地嚼着,伏在肮脏斑驳毛皮底下的那一团团筋络肌肉,也跟着蠕动起伏。但车未毕是好车,车把往往是断裂的,用木板两面夹住了,铁丝很精细地缠了一圈又一圈,车胎破破烂烂,补了又补。

车夫们长年在山路上奔波,生活辛苦,大多难以成家立业,性格中便多些狂羁粗野。兴之所至爱喝酒,是很浓很烈的老白干,每喝必醉,醉了便满面紫涨牛吼一般来上几句家乡小调,一路唱,一路哭,脏话连同秽物一道喷出来。另外是神侃,吹牛皮,聊女人,或是语言斩钉截铁地打些无稽的赌。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如今,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从汉中盆地一直通往省城西安,来回只需两天时间。再也用不着车夫们赶着牛车跋山涉水了,山区运输队这个大集体单位业已名存实亡。当年的商贩如今可真成了小买卖人,整天推着那辆样式古旧、千疮百孔的平板车走街窜巷,叫卖的是顶针、蒲扇、挖耳勺、老头乐一类的小件,多是些不易见到的东西。年老力竭的或是埋骨异乡,或是就在本地颂养天年,年纪稍轻一些,尚有几分力气的,都做了汽车装卸工。

如今,山区的建设与繁荣,同牛车夫们昔日的辛苦努力是分不开的。虽然这些都成了历史,然而在岁月泛黄的陈迹里,依然可见车夫们在泥泞险峻的山路上绷紧全部肌肉顽强向上的身姿,还有那摇曳在风雨中永远照亮黑夜的小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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