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为何流泪

文/高彦明

一日打开电视机，正介绍国产新片《悲情布鲁克》，原本耳朵里就灌满了传媒对它的各种赞颂，说此片如何气魄万千，场面如何恢宏博大，说它当称影坛自己的“大片”云云，便兴趣盎然地看起了这个节目。、

节目配有镜头剪辑，只见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荒凉瘦瘠的戈壁，剽悍的骑士们风驰电掣般地追逐着，突然，眼前是一块断崖绝壁，骏马收不住脚，嘶鸣着，坠下崖去。骑手呢？自然身手不凡，临危不惧，一个鹞子翻身，在马已腾空之际，滚下马身，保全了性命。这时长镜头对准了正作自由落体的马儿，下摇，下摇，观众的心自然提起、提起，差点儿从嘴里蹦出。导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长达数分钟的坠落后，马儿终于砸向了土地，那撞击之声无法同期录音，我想导演一定感到很遗憾。银幕上处理为空寂无声，效果仍很惊人，给人的感官刺激非常强烈。只是可怜的马儿呢？一定五脏俱粉，寸骨必碎了吧？

屏幕上又出现蒙古族女导演介绍该片的拍摄花絮，她说这是此片中难度最大的镜头，也是被同行、专家和评论界众口一词夸赞不已的镜头。为此她们付出了很多辛劳，例如那匹极通人性的良种马，拍摄前被带到现场就有了预感，每每离悬崖还有几米远便拼死抵足，仰首哀鸣，不肯向前。导演无法，只得叫人用布蒙上马的眼睛，硬拽着走。这时马儿落泪了，是大粒大粒晶莹的泪珠，真正开拍时，马是一半被人驱赶，一半被人合力才推下崖去的。马儿葬身崖底不到半小时，原本初夏时节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变了，居然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一朵、两朵、千朵、万朵，雪花遮盖了崖底，掩埋了马尸……雪下得突然，四周一片洁白和肃穆，让人的心情沉重起来，拍摄只得暂停……

这不是我的杜撰和演绎，全是女导演讲述的内容，当然，她还讲了其他的很多，我却再也无法听进去。我被这组镜头强烈地震撼了，为马儿的如此死去，为人类的自私和残忍，我感到吃惊，感到愤怒！

元代剧作家关汉卿写过一个脍炙人口流传至今的故事——《窦娥冤》。平民妇女窦娥蒙冤被斩首，临刑前她发下“无头愿”，死后定要血飞白练，六月落雪。结果一一兑现，是老天在为她鸣冤。这是文学作品中的场景。可在今天，在现实生活中，难道也会六月飞雪，上苍为屈死的马儿哀悼，鸣不平？

几千年来，马被人驯养，为人民服务，忠心耿耿；可人呢？如今为了一部电影的票房，或许只是为获得所谓的赞扬，就要让马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公平吗？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150万种生物，人和马都是其中的一种。是什么决定了人对另一种生物（或曰动物）有着生杀大权？或许这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就是优胜劣汰、物种进化的道理？在这个道理下，如今，森林被砍伐，土地在沙化，河流被污染，动植物遭灭绝。将来的地球，可能变得像月球一样荒凉，这前景不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