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属羊

文/吴晓洪

我娘怀上我不到五十天就准备堕胎，幸亏我的爷爷他执意要我爸留下一条性命，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悔，后悔我当初就不该来这个喧闹的尘世上，也就免得我这么累地活着。

说起来也真怪：“女儿羊，命不强”这句话还真在我身上灵验了。你想：我出生不到三个月，我娘突发高烧，送医院抢救的路上就断了气，因而，我爸就拿我出气，天天叫我克星，我从小就会看脸色说话，一次我爸进货回来哭丧个脸说货拿错了，全部是假的，让市管会收去了，损失二千余元，我想又是我克的。我小心翼翼递给爸一杯水，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爸舍财免灾哩。”不知爸听到没有。反正那晚爸睡得很早，第二天照常开门营业，仍然微笑服务。我一天天长大了，十六岁那年，我爸把我卖给比我大成十岁的男人，说这人有本事能挣大钱，就在我不满十八岁那年腊月大雪天，我成了别人的老婆。这男人很肥，有狐臭，可就是待我不错，早上起来把荷包蛋做好，轻轻叫醒我；晚上，常给我洗脚，还悄悄叫我把他叫爸，我不知道啥原因，反正，每天晚上他一回来我就有点慌……突然，有一天，我吐得厉害，光想睡觉；我男人一看，高兴得不得了，忙杀鸡宰羊给我补身子。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啥都不能干，乖乖呆着。”我记得只有这段时间我偶尔笑过。可是，好景不长，我那男人给人拉货时和火车撞了，拉回来就停放在村外场里，村里人说年轻人暴死不得进村，否则闹鬼。等人扶我到场里，我只看到那带血的帽子和衣服，我的腿发软，眼冒金星，其它啥都不知道了。等我刚睁开眼，我爸放声大哭说：“好娃哩，你又克死了一个！”我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就想一个问题，我会不会再克死我肚子里的娃娃？我想，我应该给我那死鬼男人生个后继人。还算好，第二年也是腊月天，生下了果果女儿。她非常漂亮，人家都说象我。这时候，别人介绍我在一个单位灶上干的临时工，每月80元，日子还能过，时常给我爸送些面粉、小米、包子什么的。我想，今生我和果果女儿生活在一起再不会克别人了。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果果刚二岁半那年，对门单位搞基建，我正在开饭时间，仅仅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我那果果溺死在人家基建队泡砖的锅里了。我不会哭也不会笑，谁见了都避开，人家说我疯了。就这样我呆了整整三年，我爸四处求医，终于一个黑医生治好了我的病，我又戏剧色彩地做了医生的老婆，这也是我爸的口头许诺。刚开始，他对我还可以，最起码有好脸色看。可不到三十天，他原形毕露，常打牌赌博几天不见人，我除过做饭、洗衣等干完所有家务活，还要照看药店，偶而还要进药，到晚上腰酸腿疼，但他一回来就象狗一样，瞪着一双贼眼睛，让我好好侍候他，我不从，他就大打出手，硬逼着干。一次、两次，整个晚上不让好好睡；第二天，全部家务活还是我干，他把药店卖的钱拿出去又赌。我常常想，这就叫爱情吗？后来，我看邻居商店两口子相敬如宾，那家老婆厉害得很。常发火，但他老汉常陪笑说几句幽默话，大家就都笑了。他老汉常说：“女人可怜，忙里忙外的，有脾气发外面，在家里发火，不算男人。”我非常羡慕人家，有时也有意找那家媳妇谝闲，闲谈之中才知她也属羊，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她的儿子都上中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