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工人报官方网站 | 陕工网首页 今天是
跟帖评论自律管理承诺书  不良信息举报电话:陕工网(029-87339475)
出版日期:1997年01月11日

陕西工人报第7版 扎势 赵忠祥:你甭生气 魔鬼辞典 图片新闻 “我大”和“某氏大”病 伴读 中国球员缺什么? 一九九七:中国足球关键年 中国篮球梦想成真

当前版:第A7版:文体大观 上一期  下一期 上一版  下一版
版面翻页
文体大观
07

伴读

文/草世木

皇太子读书有伴读,我也曾获得过“伴读”的荣幸。我的“伴读”有4个,是4个聪明、善良、很有人情味儿的猪。

那是20余年前,正值“文革”。刚满20岁的我,顶着“反革命”的帽子来到三峡库区的华阴农场。领导安排我养猪。

养猪的活并不轻松,打草、煮食、垒墙、垫圈都归我一个人负责。我跟炊事员讲好,食堂的垃圾由我包圆儿,这样从中可以拣出不少“下脚料”,使母猪阿花一家的伙食得到了空前的改善。慢慢的,那几头猪跟我的关系搞得很不错了。它们用小眼睛亲切地望着我,等待我的爱抚,那期待、坦诚、信任又欢快的神情让我心动。与猪儿们在一起,我全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养猪之暇,我便自学外语。外语讲义是我四哥用四个孔的活页纸密密麻麻地写成。四哥那时被下放到湖北咸宁放鸭。闻我在农场寂寞,年纪又轻,总觉不该辜负此大好光阴,便于放鸭之际,在沟塘河汊之间为我撰写了外语讲义。凭着咸宁鸭倌与华阴猪倌之间扯起的这条线,凭着讲义上的罗马字注音,我艰难地拼出了第一个单词。那连自己听着也颇觉怪异的发音,使我对自己学的“外语”实在没有多大把握;但是,看看我的“听众”,竟坦然得不能再坦然,这无疑又增添了我的信心。学外语怕人说“里通外国”,更有“投敌叛国”之嫌,一切都只好背着人悄悄在猪圈进行。这样一来,阿花们自然而然就成了我的“伴读”。它们在那段时间里,真是听了不少外国话。我觉着,连它们的哼声也有点与众不同了。

领导说阿花的崽们正是长架子的时候,得弄出去放,这样将来才好挂膘。于是我每天开始领着阿花的儿女们到河堤去。阿花有时也溜溜达达地厮跟着。树荫下,我高声朗读外语,“伴读”们就在不远处卧着,乖巧知趣,不予干扰。逢有哪个跑远了,阿花便是负责地叼咬回来,让我省了不少心。有一天,旷野突然刮起了大旋风。那风使大树弯腰,山河变色,我恐怖地趴在地上不敢动,怕风把我卷上天……风过后,睁眼一看,讲义飞散得满滩都是,并且大部漂落河中;至于猪,一个都不见了。我开始坐在河边哭,哭讲义,哭阿花,哭怎么回去向场里交差……正哭得伤心时,领导来了。他说:“你在这儿哭什么哭?!”我说猪丢了。他说“阿花早领着它的崽儿回去了,你挺大个人,连猪都不如。”我就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跟领导往回走,顺便偷偷瞄了一眼河面,我那些讲义已经顺水漂走了…

有了那些“伴读”,便有了我学外语的信心;因而坚持不懈,也便有了几十万翻译作品的问世,有了国外的留学,有了晋升职称时外语的免试……

现在,我在辅导女儿学外语时,常常强调“诉说对象”这一环节,也便常常想起了阿花它们……

放大 缩小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