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老人（小说）

文/弓济元

海边卧了一块巨石，上面耸着一座小木屋，门前蹲了一条狗。

小木屋住着一位老人，老人已年近古稀，身板削瘦，成了一根弯着的柴棍，顶上桃了颗笋瓜头，一双眯眯眼像给人掐成的，一撮胡须稀疏地挂在下巴上，如大白萝卜的根须。

几年来，老人和狗守在岸边，听海风呼啸，看云起云落；为日出海面而欣喜，也因日落大海而哀伤。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岁月如何沧桑，老人总是每晚按时挑起一盏灯，一盏足以让漆黑海面上颠簸摇荡的木船主人欢欣鼓舞的油灯。

每当夜晚，注视着恐怖的海面，老人就好像打开了悲痛酿成的陈年老酒，哀伤吹凉了他的心，比海风还冰冷。老人最怕海风撩拔起他对可怕一幕的回忆。

几年前，他划船和老伴、孙子还有那条狗到几十里以外走亲戚。海上的人相聚不容易，亲人见了亲人更有说不完的话，他又喜好喝酒，于是乎忘了时辰，只顾聊天，品酒，一直热闹到了日头掉进了海里，连狗也有些急躁，在炕边打转转，还不时地蹭蹭主人的解放鞋。

老人这时已成了醉仙，飘飘然，昏昏然，一堆烂泥似地睡过去了。一觉醒来，老人从炕上一骨碌爬起，拉着老伴，孙子就上船。

“你不要命了！”

小木船趴在海面上战战兢兢地随着海波一起一伏。尽管老人经验丰富，精神专注，可小船似乎无人驾驶，任恐怖的海摆布了。黑的天幕，茫茫的海水，闪闪的星星好像洒满了海面，小木船倒像是在星海里穿行。

突然，老人目瞪口呆，脑海里一片空白，急忙猛打舵盘，可眼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像潜艇浮出水面般向他扑来……

悲惨的一幕发生了，小木船撞上了礁石。

老伴和孙子没了，木船也不见了，一切又都恢复了静谧。满天的星依然闪烁，可老人总觉着有两颗最亮的星星，那是他的老伴和孙子。

后来，老人在海边的巨石上盖了这间小木屋和狗一起守着寂寞。每晚他都挑起油灯，望天空那两颗最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