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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7年02月01日

陕西工人报第7版 说“玩” 上的事儿怕琢磨 图片新闻 西安人的自尊 新世说两则 别稀里糊涂去炒股 过年 做皇帝梦与过皇帝瘾 图片新闻 书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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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话题
07

染上了读书癖,如吸烟人与烟,嗜酒者与酒,想戒,比上刀山下火海还难!

书误我

李文举

我自幼体赢弱,好静,爱翻书。母早寡,企盼我读书成名,好改换门楣。及长,手不释卷。大学毕业后,分配至山区一所中学任教,行时除一被一褥,余皆书报,但搬入书橱,仍不盈架。识字不多的母亲,劝我戒了烟,再添置一批,始将书橱填满。客人进门,只要向满架的图书一瞥,母亲的脸上立时会泛起荣光。然而好心的母亲,岂料后来在那个“读书越多越反动”的年月,这满橱的书给我带来了灭顶之灾。学生造反,一哄而起,抢书、烧书。我当时对俄罗斯诗人普希金景仰备至,当一本以普希金照片为封面的《普希金文集》被踏上一只脚时,也如同踏在了我的脸上,也踩碎了我的心。曾国藩一套18册《经史百家杂钞》,是我参加过双十二事变的姨父送给我的,铜牍精印,亦投入烟火之中。其它如陆侃如、冯沅君合著的《中国诗史》、《俄国文学史》、《镜花缘》等等,全都化为灰烬。先是说我是什么反动权威,后又说我是什么“X分子”,戴上帽子,被遣回原籍劳动改造。母亲目睹此状,惊恐人心,一病不起,临终时拉着我的手说:“是妈害了你,谁要我鬼迷心窍,总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心让你读书、买书。若果你自幼跟妈种庄稼,咋能有今日!”说罢含恨而逝。

平反昭雪之后,因身罹大难,心有余悸,下决心不再购书藏书。也教育几个女儿,不要指染文学。她们一个个都上了理工大学。然而,随着日月之翻新,世风之宽缓,读书积习,故态复萌,且一发而不可收。上班前,读报纸,灯光下,摘警句,抄美文,休闲日又整天的泡书店。每日读书读到了忘我、忘家的境地。如今的藏书,加上朋友的馈赠,又丰盈得塞满了三大书架。时下书价昂贵,我每日工资除吃饭穿衣、供养子女读书外,余皆送给了书店。如斯,家中家佩无钱添置,仍一床一桌一椅而已。朋友远方来,一进门,大叹:“怎么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五十年代的生活水平?!”有一年,一位上级领导来家慰问,掀起门帘一看,忙又放下门帘说:“毬,光是几架子烂书,啥都没有!”言罢鄙夷地匆匆离去。自此,我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与朋友与邻居比起家当,实在自惭形秽。不敢邀亲朋至家,不敢与人言席梦思、空调、电冰箱等高档家具。因了购书,仍与老妻蜷居于一间50年代建造的平房之内。纸糊顶棚,是老鼠驰骋追逐、生儿育女之所,唧唧嘶嘶,扑扑通通作擂鼓状。我与妻每晚为鼠所扰,又奈何不得,只有相对凄然…

书误我,名没有成,却带来了折磨10多年;书误我,给老妻带来了诸多愁苦。有何法子呢?谁要我染上了爱书的癖好,这如同吸烟人之于烟,嗜酒者之于酒,想戒,比上刀山下火海还难。书已成为我生命的支柱,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如今仍每日青灯黄卷,皓首穷书,乐在其中。以其贫穷之累能奈我何!行文至此,忽见《参考消息》上说,柏林大学神经科学系主任塞尔沃斯认为读书用脑,可防衰老。我还想与老年再拉开一段距离,于是赶快伏案又读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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