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女童失踪之谜

文/王英涛

1996年7月2日上午，宝鸡市中级人民法院庄严的国徽下，副院长赵玲正在宣判——

“……巨军平犯故意杀人罪，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绑架勒索罪，处无期徒刑……现根据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的执行死刑命令，将巨军平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刑车载着这个凶残的死囚在呼啸的警笛声中急驰而去，但法院门前的人群却久久未散，人们在议论着这起骇人听闻的惨案——

小贾珍不见了

5月13日下午4时左右，陕棉十二厂女工齐小侠象往日一样，骑自行车去清姜小学接上学前班的女儿贾珍。

放学的孩子们一队队从她面前走过，却不见女儿的身影。齐小侠疾步走进校门，班主任告诉她，贾珍下午没有到校！

这怎么可能？！齐小侠简直不敢相信。当找到下午与女儿一起去上学的同学时，她一下子惊呆了。那位同学说：下午我和贾珍去上学，快走到校门口，一个骑山地车的叔叔叫：“贾珍，你过来一下，跟我去给你爸拿个东西。”贾珍就坐上那个叔叔的车子走了。

贾珍的父亲贾银宝被妻子呼回。进门听到女儿失踪的消息，脑袋“嗡”的一声，急忙拿出那张4天前在自行车棚里捡到的纸条……

“准备三万……”

贾银宝急匆匆地闯进渭宾公安分局清姜派出所所长办公室，喘着气说：“我女儿失踪了……”说着拿出了那张纸条。

薛胜平所长接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贾银宝，听说你发了笔小财，哥们刚从里边出来，缺钱花，知趣的话，你给哥们借上两万元……明天10号晚7点半在宝鸡商场对面邮局旁药店的公用电话处等我们的电话……你不来也可以，只是你不要后悔……”后面是个“▲”。

案情重大！薛胜平立即拿起电话，拨通了分局刑警大队，这时是5月13日17时30分。20分钟后，渭滨公安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刘科芳，率领刑警大队教导员李忠俭等11名干警赶到清姜派出所。

那张索要2万元的纸条在干警们手中传递。贾银宝向干警们述说着发现纸条和女儿失踪的经过。刘科芳——这位与罪犯打了20多年交道的老刑警，一边听着案情，一边打开“大哥大”向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范太民汇报。

约摸一顿饭功夫，范太民和宝鸡市刑警支队政委李民、一大队陈松岩、吴铁军等先后到达清姜派出所。5·13绑架案侦破专案组迅速组成。

侦破工作立即展开，三路人马一齐出动。

时针越过7点，范太民、刘科芳等正在清姜派出所进一步分析案情。突然，刚刚离开的贾银宝又闯了进来，拿出一张纸条——

“贾银宝，上次警告你不听，这次看你如何？你丫头在我们手上，现在我让你两天内准备三万，15号晚用纸包好在火炬路的公用电话（西凤酒店）316694处等我通知你，记住晚上8点半。报警的话，你永远就见不到你的女儿了……”后面仍是一个“▲”。典型的恐吓信！大胆狂徒，居然敢在“严打”中顶风作案！

寻找“小胡子”

当晚9时，专案组全体会议在清姜派出所召开。

下午派出去调查的干警，一一汇报了所获情况。现场第一见证人——与贾珍一起去学校的那位小朋友提供说：“那人与我爸个子差不多（1.70米左右），留偏分头，小胡子，比较瘦。”据分析，案犯是熟悉贾家的人。可他究竟是谁呢？

20多名干警对已获线索条条分析，最后确定了三名嫌疑对象：A，贾银宝在担任饮料啤酒厂保卫科长期间，曾处理过他；B，发案前曾在贾家住过几天，平时花钱大手大脚；C，即巨军平，贾银宝两次发现恐吓信时，都有他在场，而且一月前贾去银行存款时，巨亦在场。

目标确定，工作连夜展开。当晚，A即被传唤到派出所，经过询问、调查，他没有作案时间，且笔迹与恐吓信明显不一。为了找到B，办案干警奔波了一夜，直到14日早才将他传唤到派出所，可他也没有作案时间。至于巨军平，在派出所回答办案干警询问时，镇定自若，把两三天来的活动情况说得滴水不漏。

尽管情况如此，但为了慎重起见，14日上午9时余，干警们又一次将目击了贾珍被叫走情形的小朋友请到派出所里，对三名嫌疑对象进行秘密辨认。6岁的孩子，隔着玻璃望着三个人看了半天，最后伸手指向了B。

对B继续进行审查。然而，审查了一天一夜，案情毫无进展。坐镇派出所指挥办案的范太民、刘科芳果断决定，进一步扩大视野，包括已经排除的A和巨军平，因为小孩子的辩别能力毕竟有限。

抓住“狐狸尾巴”5月15日来临，距罪犯约定的交款赎人时间一步步逼近。尽管时间紧张，但调查工作却没有中断。上午10时，刑警谷松辉、派出所民警范荣才来到了巨军平所在的红星食品店，很快从巨的档案里发现了与恐吓信相同的纸张。巨的档案被带回专案组，专案组领导当即下令：“拘传巨军平！”

中午12时，巨军平被押回渭滨刑警大队。面对办案警官，他只承认打电子游戏赌博，对绑架人质之事只字不提。

办案警官耐心向他讲政策、说利害，反反复复，一直僵持了6个小时，巨军平情绪终于发生了变化，开始心神不定。

审讯进入关键阶段。警官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连串的问号犹如一发发重磅炸弹在巨军平面前炸响。每一个问号，都足以使巨军平打个冷颤。7时10分，巨军平的心理防线訇然崩溃，供出了他写恐吓信、绑架贾珍的犯罪经过……

布网火炬路

巨军平已有供述，笔迹、纸张也足以证明此案系巨军平所为，但贾珍的下落仍紧紧牵着办案干警的心！

审讯在持续。但巨军平对贾珍的下落却一直支支吾吾，不吐实情。他时儿说贾珍在他家里，时儿说已将贾珍扔在一辆开往汉中方向的汽车上，活脱脱一副困兽犹斗的架式。

从接到报案起，50余名公安干警已奋战了两天两夜。在这两天两夜里，参战人员——上至局长、下至侦查员，没一个人合过眼，但为了6岁的小贾珍，大家抖擞精神，要去火炬路作最后一搏。因为团伙作案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5月15日19时30分，位于宝鸡高新技术开发区的火炬路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50多名干警按照预订方案，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自己的位置。

宽阔的火炬路上，行人寥寥。潜伏在公用电话四周的干警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凤商店”。5·15专案指挥部内，行动副总指挥刘科芳密切注视着罪犯在恐吓信中约定的电话——316694的动向。

总指挥范太民坐镇大本营，面对打开的电台，随时准备命令机动队出发。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8时整，贾银宝带着3万元从家中出发，前往罪犯约定的地点——西凤商店。清姜派出所所长薛胜平指挥5名干警在暗中保护。

8点，火炬路上一切如常。“316694”的铃声未响。

8点零5分……8点10分、8点30分，干警们冒雨一直守到9点，罪犯仍未出现。

……审讯人员伴着巨军平的胡搅蛮缠送走了5月15日。16日凌晨1时许，在从他家中查获的纸张、圆珠笔和在姜城村垃圾堆发现的贾珍的书本等一系列证据面前，巨军平不得不供认了他在14日下午将贾珍骗到家中掐死、15日凌晨埋尸于峪泉村南山坡坟地里的犯罪事实

可怜的小贾珍

5月16日凌晨3时许，七八辆警车、一辆消防车越过渭河，向神农乡峪泉村南山坡上的那片坟地驶去。

雨后的坟地里杂草丛生，泥泞异常。在消防车探照灯的照射下，范太民、李民、刘科芳率领二三十名刑侦技术人员押着巨军平走进阴森森的坟地。

在一座新埋的坟堆前，巨军平停住了脚步，弯下腰去，双手颤抖着去刨松软的泥土。只刨了几下——大约一寸多深，小贾珍的胳膊就露了出来。再刨，身躯露了出来。再刨，腿露了出来……

可怜的小姑娘蜷作一团，鼻里、口里溢出的血染红了前胸与膝盖……

目睹惨状，在场干警与提前介入此案的检察官无不咬牙切齿！他为何伤天害理？

巨军平，一个长得排排场场的青年，是怎么走上犯罪道路的？我们不妨来看看他的简历——

巨军平生于1970年，家中只有他一个男孩。1989年，高中毕业后，他入伍服役，1992年复员后被安排在红星食品店当营业员。1996年初，他染上了打电子游戏的嗜好，从4月份到作案前的一个半月中，输掉了2.5万余元。这2万多元，除了自己的积蓄，还有1.1万余元是用金穗信用卡透支的。银行发现他的透支行为后，屡屡催他还款，于是他便想以敲诈弄些钱堵上这个窟窿。

几经思量，他把目标选在了与其父同楼居住的贾银宝身上。5月9日，他将第一封恐吓信塞进了贾家的自行车棚内，并目睹贾银宝拿走了此信。但是，5月10日按信中约定打电话，贾却没有赴约，这使他非常气愤。于是，5月13日中午下班后便直奔清姜小学门口，将贾珍骗到家中活活掐死，然后又写了第二封恐吓信……

6月25日，法庭休庭时，记者在羁押室里见到了神情沮丧的巨军平。当记者问他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时，他只是叹气摇头，许久才喃喃地说：“如果不打电子游戏……”

然而，法律不承认“如果”，正义的枪声已对此做出了回答，愿人们能从中汲取一些教训！

巨军平亲手挖出贾珍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