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上看风景

文/马骏

流沙河近照

远在成都的流沙河先生给我寄来他新出版的《流沙河随笔》，封面上是一幅流沙河读书的照片：淡淡的灯光下，衰颜华发，忧思的眼神，头颅垂对书卷，一代知识分子历尽沧桑，那种风雪夜归人独守荒江老屋之情跃然于图上。

当年因诗获罪埋没的流沙河先生重见天光后，并未干涸，穿过荒野，仍满载至清至纯之水，涌现出一簇簇浪花，先后出版了《流沙河诗集》、《游踪》、《故园别》、《锯齿啮痕录》、《十二象》、《流沙河诗话》等诗集、散文集、诗论达20种。

岁月的剥蚀，阅历的沧桑，对于流沙河来说，已如遥遥一曲渔樵问答，喧嚣滤尽，只剩下如水的宁静。近年来先生更是蜗居书斋，杜门避嚣，浸淫于庄子那份旷达的精神境界之中。早在1958年，流沙河就对《庄子》这部博大精深、行文诡谲的典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认为先秦诸子中，思想最杰出的是庄子。

流沙河认为，目前所有的《庄子》译本都是一句一译。且句与句之间，段与段之间有很大的跳跃、空白。这就要靠读者的理解来领悟、补充。这往往给读者的阅读造成一定的语言障碍。流沙河想方设法搜集了民国初年到现代的8种海内外《庄子》译本，反复比较，潜心钻研。历时一年半，将凝结着他心血与智慧的30万字的《庄子现代版》奉献给了读者。

流沙河在1992年开始在四川一家报刊撰写《Y先生语录》连载专栏，推出后很快在读者中引起反响。随之《读者》、《美文》、《青年文摘》等报刊相继转载。后结集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由此改编的《Y先生画传》出版后也迅速走俏。《Y先生语录》正是流沙河历尽人世沧桑之后独有的，对人生体验的那一种深邃、豁达和感悟。

我国新诗在台湾是一条花团锦簇而又坎坷曲折的路途，两岸诗人虽一水相隔，却无法隔舍血缘的，文化的联系。为了海峡两岸诗人的沟通交流，流沙河先生，潜心从事台湾诗人的研究。《台湾诗人十二家》、《隔海说诗》《余光中100首》、《台湾中年诗人十二家》等诗论、诗评著作相继问世，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流沙河先生以诗闻名于世，他的书法也别具特色，为人所称道，其书法将古味、拙味、趣味三者融为一体，蕴含着一股浓浓的文人气。在成都杜甫草堂出售旅游纪念品的小店门前，我见到流沙河的两幅书法作品，出手不凡。一幅写着“幸福的蝉，你有不会说话的妻。”下面略小的字注道：“莎士比亚句也，雌蝉不鸣，鸣叫者皆雄也。”一幅写着“雁南飞”三个大字，其下小字云：“此景在大城市里已看不见了，翘首望秋空一叹！”流沙河的这些书法纯正而生静气，幽峭蕴藉，于古拙中见灵秀，没有顽石状或枝蔓，透出一股中国文人独有的儒雅纯正和宁静淡泊之气。

远离十丈软红尘，不图世间名与利。流沙河是一条静穆的河，不管夹岸的青山、平远的田畴，也不管丽日和风、雷电雨雪，只是不舍昼夜汤汤地向前流去，默默地向人们奉献着，静静地汇人我们民族的文化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