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被推上被告席

文/张纪范

图/莲新民　丹青

1996年元月30日上午，常州钟楼区法院民庭审判全国首例劳务输出管理费纠纷案件正在进行。厂长把工人诉诸法庭，格外引人注目。

1992年10月，常州服装一厂与市对外经济技术贸易公司订立合同，选派50名技工劳务输出去美国塞班岛联泰制衣有限公司。职工们争先恐后，踊跃报名。经过层层筛选，21岁的高某姑娘等50名技工被录取了。出国前，厂方召集全体外派人员会议，下发了《对劳务出国人员的若干规定》，并参照省市其他服装厂外派及联泰公司的惯例，宣布每人每月需上交厂方劳务输出管理费90美元。并明确由厂方在该岛的领队负责人从工人工资中收取。然而，到了美国塞班岛，由于收费方式与美国有关政策相抵触，厂方领队无法扣留管理费。这样，除开始有几人曾按月交给领队90美元管理费外，其余劳务人员分文未交。

不能损害国家和企业的利益。1993年4月14日，我国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批转了国内9家劳务输出管理机构的会议纪要，规定：管理费的收取办法改为国内收取，收费标准按劳务合同规定的劳务人员基本工资的25%收取。1995年3月19日，高姑娘因患胆囊炎久治不愈，经批准提前回国。这样，她在塞班岛联泰公司实际工作28个月零25天，个人实际收入为15701.89美元。高回到工厂，厂方通知应交每月90美元的管理费，这位姑娘不愿意。

分文不交，能行吗？厂方说：什么时候上交管理费，就什么时候上班。就是不交，拿我怎样？倔强的姑娘从此也不上班了，反正手中不缺钱用。

一个不交，以后陆续回国的职工当然要向她“看齐”了。

厂方着急了，外派的都是工厂的生产骨干，本想收取管理费以此为企业出点效益。不是吗，300多人的工厂要养活300多名退休工人，已经十分吃力，况且工厂还承担了这些劳务输出人员的有关劳保福利，现在这些人员只享受权利，而不履行义务，工厂能放手不管吗？

用行政手段来管！然而你说你的，听不听由我。姑娘不予理睬。厂方走投无路了，只得走进了钟楼区法院，把拒交劳务输出管理费的高姑娘推上了被告席。

面对厂方的起诉，高姑娘也不示弱，她委托了律师作代理。辩称：我仅对出国前与原告订立的《劳务出国合同书》负责。关于要上交劳务输出管理费90美元，厂方仅在会议上宣布，而在同年双方订立的《劳务出国合同书》中又未明确载人，只在合同第二条写明“缴纳派出单位国内社会保险费、个人食宿费、按所在地规定的保健基金、税金等后，每月净收入归个人所有……。”国家如在此问题上已有规定，本人愿依此解决纠纷。但厂方也必须承担被告回到上海飞机场时，由于领队传真误差，厂方未能去机场接回被告，被告所花去的出租汽车费用及付机场费（1250元）。另外，被告的免税卡至今未办，享受优惠的几大件无法买到，造成了上万元的损失……1996年元月30日上午八时半，原被告双方及代理人，早早来到法院。

正襟危坐、身着深色法官制服的巢国铨庭长手持法律文书，宣读判决：

“本院认为，原告为被告劳务输出办理了各项手续并承担了有关费用，出国期间仍为被告承担了各项国内按规定应交纳的费用，且被告仍作为原告企业中的一员，应对企业的积累等承担相应的义务，根据权利义务相一致的原则，原告要求被告按规定交纳劳务输出管理费的诉讼请求，应予支持；双方的合同中虽未写明被告每月应交纳90美元，但原告在被告出国前后匀明确告知被告每月应交纳90美元管理费，参照国内其他外派至联泰公司工作的收费标准，及国家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的规定，被告亦应按每月90美元管理费交纳。被告明知而拒交，应当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至于被告欠款的利息，因国家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已规定收费办法改为在国内收取，被告应自回国后原告催交时起计算欠款利息；根据《劳务出国合同书》第一条第四项，原告应按有关差旅费规定报销被告的国内返程费；原、被告的其余诉讼请求，因与本案无关。本院不予处理。”

为此依法判决：“一、被告一次性付给常州服装一厂28.5个月劳务输出管理费人民币21289.50元。并自1995年4月起，至付清之日止，按月利率10.98%计息，与本金同时履行。二、原告应按有关差旅费规定凭据报销被告的国内返程费。三、案件受理费1020元，其他诉讼费350元，共计1370元，原告负担120元，被告负担1250元。”

判决结束，被告神态自然。原、被告在接受笔者采访时，又坐到了一起，毕竟是同一工厂，没有反目为仇。

“被告你对一审判决有何看法？”笔者直接了当提问。

“我在签收判决书的送达回证上写道：没有异议。”

“什么时间交管理费？”“准备这几天就交厂方。上年12月份我已上班。”姑娘平静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