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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7年06月14日

陕西工人报百姓话题 父亲与牛 做“贼” 家住城外 图片新闻 咀嚼野菜 母 亲 毛背心 图片新闻 看云 对面炕与东北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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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话题
07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李嫂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不知她还能一起那个与她睡对面炕的小兵么?

对面炕与东北大嫂

文/赵德铭

1963年,我们连队奉命到农场劳动。农场在黑龙江克山县,属北大荒的一部分。

对于北大荒,我在少年时代对它就产生了美好的印象,脑子里尽都是黑油油的土地,随处都可以拣到的鸟蛋,满地的黄花菜,遍野的黑木耳,满山的蘑菇。可是等真正来到这儿,才明白那仅是文字描写而已,实际情况是除了电影《老兵新传》中所唱的“北大荒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外,还有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没有房子住。因此,我们只好分散开来,与当地少得可怜的老乡挤在—起住。

那时的东北老乡,大都是从山东、河北、辽宁等省“闯关东”留下的,很穷。一般都是三间茅屋住两家人,屋两头各住一家,中间盘两个灶,供两家合用。家里除了吃的粮食,穿的衣裳,盖的被褥,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为了方便来人居住,一家都盘有两个对面炕,对面炕与屋子一样宽,之间相距不过两米。我们被村干部分别安排到老乡家中居住。指导员陈元虎,带着我与文书、卫生员四人,住进了村支部书记家。

这位村支部书记,年约三十多岁,其妻姓李,我们都叫她李嫂。另外他们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南炕,我们四个住在北炕,为了不至于尴尬,李嫂专门为他们缝制了一个炕帘,每天晚上上炕后,她便将自己的炕帘拉上。我们没有炕帘,只好将各人的蚊帐挂着。不管怎么折腾,总不如在部队营房睡觉自由,处处都得小心翼翼。

夏季,李嫂姐姐的女儿中学放暑假,从齐齐哈尔来小姨家玩,指导员觉得与这十八岁的大姑娘住在一起,有诸多不便,准备搬出。但李嫂坚决不让搬,她说都是自家的孩子,有啥方便不方便的,我们只好留下。在和女孩居住的这些天,除指导员偶尔与她讲几句话外,我们几个与她都是“打鼾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从不主动搭言。我与她总共讲过三句话。那是有天晚上,我们与李嫂在院子里侃大山,李嫂的女儿说有点冷,李嫂便让我为她作伴,到屋里去为小丫头取衣服。在路上,她问我是哪里人?我说陕西;她问我想家吗?我说不想。到门口时我站住了,她说我一个人不敢进黑屋,才让你来为我作伴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封建?我说这不是封建是军队纪律。她听后“噗哧”一声笑了。

李嫂是个热心肠的女人,她家做大饼蘸面酱大葱时,总要让我们尝尝,蒸南瓜、土豆时,总要给我们留一些。至于我们从地里劳动回来,问候一声,端上一碗开水乃是常事。有天收割大豆回来下雨了,个个淋得像落汤鸡似地,她站在屋里为这个擦头上的雨水,为那个帮忙脱上衣。我说,李嫂,你出去会吧,我们自己来。她听后咯咯一笑说,几个小毛孩,还害什么羞哩。那好,嫂子给你们关上门,让你们脱光屁股吧!

更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我生病的时候。一次,我患了重感冒,高烧昏迷,不停地喊妈妈。我模模糊糊地感到妈来了,她坐在炕头,过一会就将我额上的毛巾取下来再换一条。妈,我要喝水,行我给你喂。我张开了口,是白糖水,好甜好甜。烧退了,我醒了,李嫂告诉我说,他们都收黄豆去了,指导员让我在家照顾你,可你尽说胡话,怪吓人的。我说,李嫂,我在梦里见到妈了,我妈还给我喂白糖水哩。李嫂摸摸我的头说,妈来了病就好了是不是?说话时,泪渍渍的。我扭头一看,糖水缸子还放在枕边,再一摸额头,毛巾还敷在上边。方才猛醒,这一切都是李嫂所为,并非是梦,不由得眼泪流下脸蛋。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李嫂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不知她是否还能记起那个与她睡对面炕的小兵?今生今世,我是不可能再见到她了,但在我内心深处,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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