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大劫案侦破记

文/欧阳一杰　朱付新

盛夏酷暑，骄阳似火。8月4日下午2时，河南省南召县城关派出所警铃骤响，值班副所长牛长山抓起电话，只听见：城关丹霞路东段建行东城分理处被抢，女会计被打昏……请速到现场！

警情就是命令。牛长山副所长不敢怠慢，一边立即向县公安局指挥中心报案，一边组织干警赶赴现场。刚刚从南阳市公安局开会返回的王文周局长接到报案，深感案情重大，他命令所有干警即刻到岗待命的同时，火速向南阳市公安局上报了劫案。南阳市公安局接到报案，立即上报到河南省公安厅，河南省公安厅立马上报到公安部……一时间，河南警方全都知道了南召县发生了一起特大银行大劫案。

5分钟后，南召县公安局主抓刑侦的副局长李亚存带干警赶到现场，听取了先期赶到的城关派出所牛长山副所长的简单汇报：下午1时30分，分理处的女会计王晓被打昏，并被抢走现金16万元。王晓已被送往县人民医院进行抢救。回家吃午饭回来的分理处男出纳柴大勇捺响警报器报案后吓瘫在地。李亚存副局长看了一眼瘫抖一团的柴大勇，令人将他带回城关派出所询问，并派两名干警，立即赶到人民医院，会同医务人员，力争从王晓口中探出点线索。

不幸的是，王晓自昏迷以后，再没说出半句话。下午3时45分，这位26岁的建行南召县分行东城分理处女会计，经抢救无效，撇下还不满7个月的孩子，含恨死去。柴大勇被带到城关派出所后，神情痴呆，语无伦次，反复向干警们述说着那骇人的一幕：“中午11时50分，我去接班，头班出纳员刘小兵、会计韩华祥将上午收存的16万元现金当面点清交给了我。因同班的会计王晓还没来，他们俩人要等王晓到后再交帐，我怕耽误他们回家吃饭，就好意地说：‘没事，你们回去吃饭吧。’刘、韩两人走后不久，王晓赶到。当时我说肚子饿，就于12时5分回家吃饭。吃完饭后，我于1时30分匆匆赶回分理处时，发现分理处防护门敝开，满面是血的王晓正躺在地上。我知道发生了抢劫案，惊慌之中捺响报警器后，跑出门外，连声呼救：“抢银行啦！杀人啦！”路过的广播电视局女职工李焕田及街道商户李晓云、王建闻讯速跑进分理处，把王晓抬到分理处大门口抢救。他们俩见我惊恐得不知所措，就让我快速报案。慌乱之中我找不到锁电话盒上的钥匙，不得不砸烂电话盒，报了案……

光天化日之下，罪犯胆敢在闹市区杀人抢劫银行，真乃胆大妄为！为尽快破案，南召县公安局立即成立了由局长王文周任指挥长、政委段文献任副指挥长的专案指挥部。

技术干警经过现场勘察发现，分理处卷闸门和工作台西头的两道防护门全部洞开，门锁完好且门无撬压痕迹；室内椅子多数东倒西歪，但被害人王晓所坐的椅子端正；工作台及地面上血迹不多，墙角的拖把及王晓身边的自卫标枪上却粘有血迹；室内的所有血迹均系王晓一人所流，无打斗迹象。随后检验死者尸体，发现死者头部、颈部、胸部多处损伤，认定系突遭袭击后窒息而亡。

根据勘察结果及最早发现人柴大勇的口述，专案指挥部与当天赶到的南阳市公安局副局长曾建新，刑警支队长周长远等人一起对“8.4”，案件分析研究证论后认为：1、这是一起有预谋、有准备，以杀人为手段，以抢劫银行为目的特大案件。2、作案人员极有可能与分理处人员熟悉。3、作案时间在12：30与13：30之间。4、作案人员在二人以上。5、作案人心狠手辣，系有前科或急于用钱财，从而铤而走险。

分析之后，专案指挥部立即警分6组，由里到外，由城区到全县，布下了天罗地网。一组由政委段文献负责，对南召县城区156个单位进行排查；二组由副局长郑方印带队，重点对建行南召分行内部人员访查，特别是对该行清退的18名人员进行逐一定时，定位；三组由县公安局纪委书记赵伟组织干警围绕案发现场详细走访群众：四组由副局长李存亚带人重点询问柴大勇，并对各组反馈信息进行汇总，查证落实；五组由南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大案队队长惠俊先领队对案发分理处的6名工作人员的社会关系，个人思想作风等情况逐一进行排查；六组由副局长申阳组织全县交警设卡，对所有过往车辆，特别是案发时间停发或路过案发现场附近的出租车、公共汽车进行全面排查。

8月5日，河南省公安厅刑侦处副处长赵克生受省厅党委委托带领侦技人员亲临南召县公安局督战，与此同时，公安部、河南省委书记李长春、南阳市委书记李清彪等各级有关领导亲自打电话过问案情。8月5日晚，通过有线、无线电视台，专案指挥部向南召县人民发出通告，号召广大群众积极提供线索协助破案，发现可疑人员，立即上报。同时专案指挥部还悬赏3万元现金进行破案。

不久，几十条线索便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专案指挥部。经广大干警合力调查，最后又被一一排除。而柴大勇的疑点却逐步上升。柴自述说中午12：50分回家吃饭；1：30分赶回分理处而柴母却说柴不到中午12：50即回到家，到家停有不到5分钟，只喝了几口面汤，即匆匆而去。这中间有30分钟时间，柴说不清去处。鉴于此，8月7日，专案指挥部决定对柴大勇实行强制措施，对其进行了居住监视。

与此同时，专案指挥部又了解获知，南召县城关华西新村的武啸一与柴大勇关系密切，武系惯赌，输钱后就到柴处借。案发前，南召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正因赌博抓武未果。案发后的5日、6日，曾有人发现武在大街上行走，6日晚以后失踪。专案指挥部立即组织审讯人员审讯柴大勇，而柴却回避他与武的关系，并竭力表白自己近日不曾与武有所接触。

专案指挥部决定抓捕武啸一。根据调查，获悉武啸一于6日下午离开县城时曾告诉一朋友说去南召县西南方向的白土岗乡找人赌博。专案指挥部组织大量警力即赴白土岗乡，进行地毯式搜查了一天，未发现武的踪迹。7日晚，在县城排查的干警又惊悉：武说去白土岗乡是放的烟雾弹，实际他却躲在县城西北方向的城郊乡深山里的北大庄村里。专案指挥部当即调警，驱车10余公里，步行20公里于当晚11时半，将正在熟睡的武啸一抓获，并从其身上搜出百元大钞25张。

武啸一被抓后，表情镇静，不惊不慌。凌晨1时，被带回城郊乡派出所突审时，武答非所问，且谈笑风生。专案指挥部依据武心怀侥幸心理，决定转移审讯地点，打掉武的嚣张气焰，以求突破。

与此同时，审讯柴大勇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之中。经过几十个回合的较量之后，8月8日凌晨4时，柴开始供述。一个小时后，异地被审的武啸一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说了句：“活就是我干的，不就是吃一个枪子嘛！”审讯人员闻言大喜，紧追不放，让其细说。40分钟后，武开始彻底交待了其与柴合谋杀死王晓抢走16万余元巨款的经过。武的供述与柴的供述吻合。

三

现年26岁的武啸一与小他一岁的柴大勇有所不同的是，武不但爱打架而且喜狂赌，而柴独喜打架斗殴。

1988年，在南召县城上中学的柴大勇和在南召县一中读初中的武啸一相识。随后，同居一城的两人臭味相投，即结交为形影不离的好友。结友之后，两人常常寻衅滋事，荒费了学业。

1990年3月，19岁的武啸一入伍，两年后，转业回城，重操赌博旧业。

武啸一的狂赌豪赌是出了名的。武父爱赌，时常把赌局设在家中，不避两个儿子。悟性颇高的武啸一自幼耳染目睹，很快就学会了推牌九，摸麻将，掷骰子等赌技。武父因赌博曾被公安机关处理的丑事，并没有警醒武啸一，反而让他引以为荣。

常赌无赢家。虽然武啸一赌技高超，但时间一长，他还是资不抵债。刚开始输时，武就向赌友借钱。借的次数多了，赌友怕一无工作二无职业的武还不上借款，全都拒借。嗜赌的武啸一就想到了柴大勇这位财神。

1990年12月，柴大勇沾其在建行工作的母亲之光。招工到建行南召县分行干保安工作。1994年下半年，身为保卫干事的柴违反建行规定，在押款过程中曾因酗酒被处分，并停干了保卫工作。不久，柴大勇即回建行南召县分行东城分理处任当班出纳。

柴大勇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讲哥们义气。自从到建行工作之后，结交柴的年轻人络绎不绝。柴自认为是自己的人缘好，结交的朋友多，所以对他的狐朋狗友借钱是有求必应。几十、几百甚至数千元，且从不打借条入帐。案发后，记者前去采访，南召县公安局局长王文周的一番话颇让人深思，也令在金融系统工作的职工警醒：“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员之所以爱结交银行内部人员，看重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看重了他手中的权，银行的钱！”

武啸一第一次找到柴大勇借钱时，柴二话不说，当即甩给了武1000元钱。

柴的钱借得如此容易，这令武狂喜不已。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武啸一每每赌输后，就找到柴大勇借，而柴碍于情面，是有借必给，且无半点手续。武赌赢之后也还帐，但毕竟是借的多还的少。案发后，武啸一自述他欠了柴大勇几万元钱，而柴大勇仅挪用分理处资金就达6万余元。

1996年，武啸一结婚。婚后，他并没有收了赌心。年底，欠赌债达8万多元。走投无路的武曾找到赌友密谋弄枪去南方沿海抢劫银行，后因害怕没有付诸行动，只好硬着头皮找柴大勇借钱还了追得紧的部分赌债。

武借钱狂赌，柴挪用公款交友。渐渐地，柴大勇平不了帐，而武又债台高筑，狗急跳墙，两人终于1997年5月初，生出了抢银行的罪恶之念。

恶念生出之后，两人多次密谋策划，曾制订出了包括抢运钞车等多种抢劫银行的方案，最后一一自我否定，终于决定铤而走险，于8月4日杀人抢劫银行。

四

1997年8月3日下午，在柴大勇的住室，武啸一与柴大勇一起，准备作案工具。作案工具准备好以后，二人商定：中午时分理处顾客不多，且街上来往行人也少，接班后只有柴与另一女会计，由柴做内应，易得手，抢到钱后武也好外运。

8月4日上午，武再次来到柴的住室密谋，为以防别人认出，两人决定在做案时让武换上柴的衣服。

中午12时，柴带着做案工具，离开住室到分理处接班。柴接班后，武骑着柴的自行车快速赶到分理处，溜进入防护栏中的营业室内，问柴分理处上午收了多少钱，柴说16万多。武大喜，坐下与柴一起等待王晓的到来。

12时10分，王晓来到分理处接班，见武啸一坐在分理处的营业室里，因为知道是柴的朋友，也没在意，就坐下整理上一班交的进出帐单。

柴大勇看着这位共事一年多的女同事很快就会死在他俩手下时，禁不住心慌意乱，极度紧张。为缓解柴的恐惧心理，武提议三人打扑克。王晓放下手中的活，高兴地与柴、武二人打扑克。打了一会后，柴使眼色让武动手，武放下扑克，急速拿起木棍，不待王晓反应过来，就照她后脑勺猛击两棍。王晓捂头惊叫，转身回头盯住武啸一骂问，柴大勇趁机从废纸篓里拿出藏好的钢丝，勒住了王晓的脖子，与武一人一头紧拽，不一会，王晓昏倒在地。

见人昏倒后，柴大勇心中恐惧，但为了制造假象，他让武一个人收拾桌上的钱，自己跑回家胡乱吃了几口饭，又回到分理处。柴到分理处后见正在苏醒中的王晓身体不停地抖动，就与武啸一一起把分理处营业室内的标枪压在王晓的脖子上，二人各踩一头，至王晓身体停止抖动后方把标枪拿开。随即，二人又用拖布将营业室的地面拖了一遍后，武啸一方拿起已装入塑料编织袋内的16万现金，跑出门，骑上柴大勇的自行车逃至南召县城东邻的黄鸭河边，换上自己的衣服，

将柴的衣服扔进了黄鸭河里，把钱藏在河边的一个干水沟里。做完这一切后，武竟不慌不忙地调头骑车来到城关一赌友家，并叮嘱在场的赌友说，如果公安机关问起他是什

么时间到的，就说是中午12点。

武带钱跑出后，柴大勇看着昏迷中的王晓，吓得瘫倒在地。20分钟后，柴强打精神，按事先预定计

划报了案。自认为“活做得干净”的柴想不到，在他报案后不久，随即被公安干警带到城关派出所，从此再也没能出来。

当晚9时，武啸一摸黑到黄鸭河边把钱带到岳母家大门外，翻墙把钱藏在岳母邻家的平房顶隔热层里。

8月5日中午，武到岳母家找到怀抱刚满月孩子的妻子王某，用手指着邻家的房顶说：“那水泥板下藏着别人的东西，你看着些。”说完，扭头就走。

武妻见丈夫神秘兮兮的样子，心中起疑，当晚爬上梯子到邻家楼顶拿下塑料编织袋，进屋解开一看，见那么多钱，忙把钱藏进洗澡间，吓得一夜未眠。

8月6日上午，武妻找到婆母说明情况，并问钱怎样处理。此时已知银行被抢的武母杨升勤听儿媳说完，失色说道：“哎哟，是不是抢银行的钱？”可这位财迷心窍的母亲惊叹之后，并没有将不明不白的钱送交公安机关，而是当即坐车到留山镇，找到武啸一的单身伯父武文十，让他将钱藏起来。当天下午，武文十骑自行车到县城用麻袋把钱带回深山里自己的住处，把钱藏在了柴捆里。公安干警顺藤摸瓜，在柴捆里找到了赃款。

五

玩火者必自焚。武啸一和柴大勇不但玩火烧了自身，而且连累了武的母亲、伯父和妻子。

1997年8月18日，经南召县人民检察院批准，宣布对武啸一及其母亲杨升勤，伯父武文十和柴大勇逮捕，武妻王某因在哺乳期中，暂缓追究刑事责任。

如今，柴大勇和武啸一及母亲、伯父后悔莫及，但为时已晚。相信不久的将来，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图片说明：①罪犯柴大勇（中）。②罪犯武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