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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7年11月22日
文体大观
07

保姆奶奶

文/吴汉卿

人世间的感情是复杂的。就说亲情吧,在特殊情况下,也不定就必须以血缘联系为基础才能产生,我们家几十年来和保姆奶奶的感情就是一个例子。

保姆奶奶是在我刚出生十几天时就到我们家的。所以,打我一懂事就知道家中有个奶奶,至于奶奶是亲奶奶还是保姆奶奶,我并不了解。到了六、七岁我才知道了真情。不过,在我童年的心灵中,是亲奶奶还是保姆奶奶,并没有什么差别,反正我仍管她叫奶奶。在我幼年的记忆中,我一直跟奶奶睡觉。有时母亲为逗我,要把我带在她身边睡个一两夜,我却感到害怕,不住地大声啼哭,母亲没法,便喊一声“蔡奶奶!”当我回到奶奶的怀里,便立即停止了啼哭。

奶奶是我最亲的人。那时她已五十多岁,头上挽一个老奶奶才挽的髻,头发已经花白,不过身子骨还硬朗。她总是那么不急不躁,而做事又干净利索。他是天底下最疼我的人了。那时我们家有个不成文的习惯,我和三个姐姐都是分食制,大到中午吃肉,小到晚上炒蚕豆什么的,小菜碗里一人—份,父母亲合着一碗菜蔬,而奶奶自己也是一份。她总是在别人一不留神的时候,把她的碗中的好吃的夹到我的碗里。不懂事的我,一吃到肉、鱼什么的,眼睛就盯着奶奶的碗。看到我“多吃多占”,父母亲的眼睛就要瞪我,而姐姐们气不过,也“斗争”我。这时奶奶总要打圆场,护着我。记得有一次,剧场正演《十五贯》,那时,剧场不让儿童进。我看父母和姐姐都去了,急得大哭,奶奶没法,就把我驮到剧场,好说歹说,看门的老头才让我进去,而奶奶因为没有票,没能进。奶奶就在门口等我,散场后又驮着我回到了家。

我上学了,可是奶奶要走了。我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滋味。我常常感到孤独,也常常梦中见到了她。

奶奶是个很不幸的人,她儿子毕业后分在西安工作,1973年春节她儿子回家探家,回程时坐的那次列车,在郑州发生震惊全国的列车与列车相撞事故,不幸死亡。那些年,奶奶就象祥林嫂似的,嘴里总是说,是她害了儿子,多留他住两天,出事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1978年至1982年我到苏州读大学,奶奶已垂垂老矣,一个人过。但她每学期总托人寄几次钱给我,5元、10元的不等。每次我收到钱,心中都不平静。我知道这是奶奶卖鸡蛋什么的几分几毛凑起来的钱。那时,我就在内心里暗暗发誓,待我毕业成家后,一定把奶奶接回来一块住。

1987年,我结了婚,半年以后,我和妻真的把奶奶接到了我的家。尽管已不是过去的老屋,但奶奶因为同我一块住,仍然感到亲切和安祥。以后,我的儿子出生了,奶奶又象对待我一样,疼爱我的儿子。一家人亲密无间,其乐融融。去年,奶奶已经87岁了,我想,奶奶过90大寿时,一定好好庆贺一下。没想,去年7月,奶奶晚上还勉强吃半碗粥,说头昏,我和妻把她服侍睡下,她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我说到医院看看,她说不要紧。没想,第二天早晨,我去房间里看她时,已经仙逝了。

时光如梭,转眼一年了。一年来我总似乎感觉奶奶还活着,还在关心我。我怀念奶奶,愿奶奶在天之灵幸福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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