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壶口去看瀑布

袁富民

由延安去壶口，山路盘旋，一路上看不尽的山山峁峁，时而光秃，时而苍翠。陕北的山峁，其实都是石山，因为年深日久，风化所致，山上便覆盖一层黄土，于是便有植物生长。很多灌木都是生长在岩石缝隙中的。坚硬的岩石，贫瘠缺水，竟能生长出植物，那屹立崖头的劲松，实在令人慨叹不已！

山崖也有奇处，一层层的石崖上会现出奇丽的图案，若云若霞，若山若树，若人若兽，若波若涛。千奇百怪，令人叫绝。

蜿蜒溪流，在山壑间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河床是石质的，大概是千万年来溪水冲刷所致。柔能克刚，水是柔滑的，但不息的流淌却把如铁似钢的岩石切割成谷槽。

车过宜川，接近了壶口，心绪便变得急切。似乎耳边响起“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的雄浑的歌声。恨不得一下子扑向黄河，拥抱这震天撼地的惊涛骇浪。

车从山路上驶出，一转弯，便看到了黄河。远远望那黄河是平静的、舒缓的、宽阔的，黄河川道中具有一盘闪光的缎带飘忽南去。车沿黄河西岸向北驰去，不一会儿，便看到飞架在壶口瀑布上空的柯受良飞越的跑道，昨天，这里还是人山人海，今天，只留下三三两两的游人在那里拍照。

壶口瀑布原来在低处，站在高高的河岸上，根本看不到瀑布的影子。我们从河岸的陡坡上走下，踏着一绺绺黄沙，走上木板搭成的舞台，径直地走到瀑布前。这时，才听到轰隆隆地震响，循声奔去，便看到浑浑黄黄的水从石质的河床奔泻而下，在参参差差的崖岸上撞击成一团团白色的雾状的浪沫，跌落潭底后便汹涌着，打着漩涡，象一头被围击的愤怒的狮子，狂吼着，拼命奔突。那气势，真正的让人震惊不已！在浩浩荡荡的长江上，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在奇丽险绝的华山上，在烟雾迷蒙的黄山上，我都不曾产生过如此强烈的震撼！

这就是壶口瀑布！这就是历经千曲百折，千难万险，从青海省巴颜喀拉山发源，从千山万壑左冲右突，终于从坚硬的岩石中奔突出来，到了渐趋开阔的秦晋交界处却从高崖上匐然跃入峡谷的黄河！开阔的浩浩大水被压挤、被摔抛，怎么能不愤怒？怎么能不暴躁？怎么能不狂吼？这就是壶口瀑布！这就是受压挤、受挫折后变态了的黄河！只有在压挤和挫折中，黄河才显示了一种变态的雄强，变态的狂放，变态的宏丽！

看高山飞瀑，往往是向上瞻仰的，看壶口瀑布却是向下俯瞰。瞻仰是一种舒心的飘逸，俯瞰则是一种惊心的悸动。我想多彩壮丽的人生，大概就跟这黄河一样，总是曲曲折折的前进，在看似顺利的环境中，也会有偶然的挫折，会有阻碍，会有跌落。你是强者，就不怕挫折，不怕险阻，不怕打击，不怕跌落。相反，正是这些挫折、险阻、打击、跌落，才造就不屈的人格，才使生命瑰丽多姿！

我被这奇丽壮观的景象所感染，所陶醉。飞身跳下一段石坎，身后便是狂吼的飞瀑，一阵风，将一排浪沫洒落到身上，我兴奋地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壮阔的瀑布，拥抱这条伟大的母亲河。“咔嚓”，同仁为我摄下这难忘的一瞬。

离开瀑布，沿河床上龟裂的岸岩上溯，对着两岸荒山，对着浩浩黄水，我信步走着，然后越过一条细小的支流，坐在水中的一块石头上，一任滔滔黄河在脚下流淌。此刻，我真想化作这河水中的一块石头，永远的与黄河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