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添了面大镜子（散文）

文/董川夫

出差回来，进门踏进客厅，眼前突然一片豁亮，原来，墙上添了面大镜子。

镜子铝条镶边，平洁光滑，几乎占满了整个墙壁。好一面漂亮的大镜子。

妻子不无得意地问：怎么样。我点点头。她又说，添了这面镜子，空间就增加了一倍，让人感觉宽松多了。我想也是，要不，为什么许多已有穿衣镜的家庭，不怕劳神费力，都要整一面这样的镜子挂起来。

我便开始在这“增加了一倍空间”的家中生活，设法去体验由它带来的宽松。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不仅没有体会到希望的宽松，反而凭添了许许多多的烦恼。

首先，镜子“增加了一倍”的功效是没有选择的，是机械的。如此一来，一套沙发变成了两套，一组家俱变成了两组，一个茶几变成了两个，茶几上乱摆的杯盘碗碟，沙发上乱扔的衣物用品，也都统统“增加一倍”，其结果是零乱增加了一倍，这便成了乱上加乱，挤上加挤。还有感觉。原来，感到那些零乱的东西是向你进攻的敌兵，你还有退往墙边的感觉。现在不行了，那边也是一片零乱，便常常是一种身陷重围无法躲避的焦躁，整日惶惶不安。

如果有人来家，那结果更让人哭笑不得。客厅本来狭小，添了这面镜子，有五个人便成十个人了。都静静地坐着还好，无非让人感到人多，最怕有人走动，一个人动便成了两个人动，三个人动便成了六个人动，假若五六个人同时动起来，成十个影子晃来晃去，狭小的客厅顿时变得象个闹市，象个舞场，简直乱得个一塌糊涂了。

最要命的，是自从墙上添了这面大镜子，我便失去了往日的宁静。本来，我喜欢一人独坐，抽着烟，或看书，或思考，静静地进入一种“自我”的境界。那是一种奇妙无比的境界，常有奇思突现，常有妙句涌出，烦恼远远退去，斗室海阔天空。自从墙上添了这面镜子，这一切便不复存在了。我往那儿一坐，镜子里就也有个家伙往那儿一坐，我抽烟他也抽烟，我喝水他也喝水，象个幽灵在我身边转悠，使我无法找到“独自”的感觉，一点灵感也就没有了。有时气得我向镜子怒目而视，可里面那个家伙似乎比我还凶，这才是一肚子难受无处说。

那天半夜停电，迷迷糊糊起来小解，慢慢摸着，突然前面隐隐有亮，也是急了，便以为那是“光明”的去处，赶忙快步，没想到一头碰到了镜子上，窝了一肚子无名火。

唉，好好的屋子，要这镜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