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黄河桥特大惨祸纪实

文/珂影

一

1998年5月4日下午4点，一辆车牌为豫A—07349的大客车，从河南长垣出发开往郑州，尽管车上已坐满了乘客，可仍一路走一路停，向路边招手要求乘车的人停车捎运。客车且走且停，当行至开封县黄河大桥北，又上来几个人。由于人多位少，车厢内站挤着八九个人。此时车内包括司机、售票员共54人，几十人中有人昏昏欲睡，有人在聊天……谁也没想到一场空前的劫难正悄悄逼进这些鲜活的生命。

汽车上了大桥，呼啸着由北向南行驶，猛然发现前边有一辆轿车，还没等乘客反应过来，客车急转“喀嚓”一声撞断右侧的大桥栏杆。随着乘客的尖叫声，“嗵”的一声跌向12米多深桥下的麦地，大客车立时成了扭曲的麻花，车厢四处血迹喷溅。

在客车落地的瞬间，客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几分钟后，车内哭成一团，有人开始从车窗往外爬。河南省禹州市小吕乡港马村一位姓咬的村民第一个从车厢内爬出。他与同村村民是看了一本书上介绍洋甜瓜种子，到长垣来参观的，不想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当时，他想自己完了，紧紧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车内早已血肉模糊，右侧贴地的、尾部的乘客好象全死了。他感到右脸有点凉东西往下流，用手一摸是粘糊糊的血，有一个50多岁的女人被座位挤成了一团，还有一刚结婚的也被挤扁在里边。他与同村的张行昌受伤较轻：“站起来，让里边的人赶快出去。”说完他自己钻出车厢。又把张行昌拉出车外，这时一位小伙子也从里边爬了出来。郑州市邙山区25岁的陈建辉没有座位，受伤较轻，他从车窗爬出后，忍着巨痛赶到车尾部，发现一个20多岁的女子正越过尸体艰难地往外爬，便与其他人一起把她拉了出来，之后又从车尾部拉出两个男人。

二

大客车从黄河桥上撞断栏杆栽下去的情景，被周围在田里干活的人发现。人们顾不上穿鞋，一个个光着脚丫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近半小时后，一位像保安人员的年轻小伙子最先骑着摩托车赶往现场，被面前的惨象惊呆了，他想返身回去联系救人，这时群众已很快赶了过来，10名、20名、50名……陈建辉建议让他快点组织救人，这位小伙子才醒悟过来，大家迅速投入抢险救人。

5点44分，开封县公安局110报警服务台接到黄河大桥派出所报警，一面立即通知县交警大队到现场，一面向局、县领导及开封市公安局汇报。

大桥派出所13人火速奔赴现场抢救。很快，县与市局有关领导也到现场指挥救险、维持秩序，同时下令紧急调集交警大队及周围5个派出所共80名警力、16部机动车辆前往。

与此同时，数百名群众纷纷赶来参加营救，他们用一根钢丝一头拴住变形的车门，一头拴在一辆警车上，将变形的车门拉开一条缝，张守军副局长与聂强伟大队长首先进入车内，将受重伤的司机抢救出来，送往医院抢救……

三

开封市及河南省有关领导也相继赶往现场，公安厅副厅长提出一定要集中精力，尽快妥善处理事故。开封市主要领导当场表态：对于事故处理当中奋勇争先、抢救伤员表现突出的同志，要大力予以表彰，还要求各大医院全力以赴，无条件服从事故处理工作。

公安民警赶到后，当场从车内抬出19具尸体（其中女尸3具，男童尸1具），又将33名伤员全部及时送到医院，除3人因抢救无效死亡外，其他伤员均在紧急治疗中。直到5月5日凌晨3时许，事故现场才基本清理完毕。

5月6日，笔者赶往开封采访，来到开封县交警大队，有关领导拒绝接受记者的采访。后来一领导告诉记者说，此事故是河南省建国以来排在第二位的特大严重事故，香港大公报记者5日打电话追踪到他家里，因事情处在进展阶段，所以拒绝采访。

四

笔者随即赶到医院进行采访，面对记者的采访，许多人不堪回首5月4日那一幕惨祸。他们说，车栽下的一瞬间大都紧紧闭上了双眼。有人反映在车掉下的一瞬间，售票员还在门旁数钱。一个20多岁的女人出事后极惨，只见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还有一个母亲带一个孩子，母亲受到重伤，孩子却挤死在车厢里，其惨状目不忍睹。在医院，我们见到郑州大学94级计算机系的王章勇。王章勇今年就要大学毕业，他是回家看望同学的，回城时发生了车祸。家中就他一个儿子，父亲伤心得不知说什么才好，笔者采访时他还没有脱离危险。

郑州市邙山区毛东方、陈建辉、马光辉三人到长垣满怀希望去找点生意做，回来时马光辉遇难。其父母来到火葬场寻找，从死尸柜里一个个地看，找到最后一个尸柜，两位老人心中祷告：“但愿没有我们的儿子吧。”可打开尸柜偏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老夫妇当场昏死过去。毛东方在车出事时，躺在地板上，结果发现自己压着一个男子，而他也被另一位30来岁的男子压断了左腿，无论如何也拉不出来，他喊：“建军、建军！”陈建军把他拉了出来，这时他听到有人哭喊道：“我弟弟不行了，我弟弟不行了！”

24岁的女青年于利与27岁的青年小伙子杨金强5月3日在长垣县老家刚举行了婚礼。4日赶回郑州打算宴请亲朋好友，夫妻俩决定随后就申请新房，没料到出了车祸。杨金强发现车撞到栏杆上眼前一黑，心想：“今天完了。”等他再睁眼，发现妻子受伤，赶快让群众把妻子救出来。于利送到医院昏迷了4个多小时，现在浑身是伤，好多部位骨折，乳房以下感觉消失，活动受限，大小便失禁。提起这些，双方家属悲痛失声。

医院还有一位无名氏，一直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入院后即手术抢救，脾、气管已切除，肝已作修补，生命危在旦夕。还有一位伤者说接到妻子的电话，让他快点回家，原说好5月5日回家，自己却神使鬼差提前搭车，就遇上这种倒霉事。

笔者采访中获悉，此事故中，54人只有2人擦破点皮当场回家，死亡22名，伤30名。死者大都头部被撞破，其中一具尸体被撞成三截。目前这些死尸大都还没人认领。死者最小的男童4岁。伤亡人员大都为河南人，一名为浙江人。

图一：出事大客车图二：乘客向河南公安厅副厅长张程峰讲述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