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吸毒女郎
文/孙敏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笔者没有加一点点夸张和虚构。透过它,读者朋友也许能悟出些什么。
1998年6月2日,重庆西南医院自愿戒毒中心。
她瓜子脸,大眼睛,披肩发,身材丰满而苗条,穿着一身胸口开得很低质地很好的碎花睡衣,趿拉着一双样子别致的拖鞋。她的脚很白,指甲涂着红。
医生走后,她满不在乎地点着一支烟,给我讲起她的经历。她是被家里人宠大的,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连小她4岁的弟弟都让着她。高中毕业那年她18岁,没考上大学,父母找关系让她在厂里上了班,后来,她嫌工资低辞了职,1994年,她20岁,到一家歌舞厅做了歌手。
众所周知,在那种地方动手动脚是常有的事,开始她还有点受不了,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那个人的出现是她上班的两个月以后,那天她心情不好,一个曾经被她拒绝过的男人给小丽买了件皮大衣,她恶心,也嫉妒——小丽是给他伴舞的,比她低,比她丑。就在那天晚上,那个人以888元的价格点了她一首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还给她送了一个特大号花篮,把在场的人都震倒了。就在那天晚上,她没回家……此后,她堕落了,开始拼命地玩,拼命地挣钱,用歌,用打情骂俏,用曾经重视过的自尊,她挣了8万。1994年10月,她在重庆上清寺开了个歌厅,自己做了老板。那时候重庆流行唱卡拉OK,再加上她很熟悉客人的消费心理,找了几个女孩做小姐,偶尔自己也客串一次,所以歌厅生意特别好,最多的一天挣了800多。
1995年1月,她存折上第一个数字就是5.5万。1996年8月,10万。1997年2月,25万。
那时候,钱就像长了腿似地往她手里跑,她挣钱都挣傻了。有一天晚上,她喝醉了酒,拿着十几张拾元的钞票,撕成一条一条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又开始拼命花钱,买衣服,买化妆品,都是最流行、最高档的,而且从来不讲价钱。尽管她这样花,1998年3月,她存折上的数字还是51万。
有一天,她去一个叫二毛的朋友家玩,看见几个人含着小管在一张锡纸上吸着什么,她觉得好玩,二毛就让她也吸了几口。吸了之后,她脑子里晕乎乎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当什么是什么,要珠宝,要汽车,脑子里就全出现了,想当演员,当明星,马上就当上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后来,二毛又叫她吸了几次,没几天就上瘾。然后二毛就不给她吸了,让她拿钱买,从此,她成了吸毒者,一天两克,一克400元。开始,她的瘾不太大,只是在家里偷偷地吸,尽管她做得隐蔽,有几次还是差点儿被发现了。有一天,她忘了插门,弟弟推开门看见她手舞足蹈的样子以为姐姐病了,幸亏父母都不在,后来她编了个故事圆了过去。还有一次,她吸了两片之后,迷迷糊糊上厕所,结果在厕所里睡着了,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是弟弟发现了,告诉了妈妈,才把她拖回去。第二天她又给父母编了个故事,善良的老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漂亮的女儿是个烟鬼。
后来,为了安全起见,她在外包了一间房,躺在床上,对着柜子镜子里的自己吸,神不知,鬼不觉。
时间长了,她的瘾越来越大,家也不管了,歌厅也不管了,脑子里想的都是毒品,毒瘾一上来,天王老子也不行,非弄到不可。有一次犯瘾,浑身痒得像有虫子爬一样,流鼻涕,流眼泪,怎么也找不到刚买的药片,听弟弟说丢到厕所里了,她像疯了一样,揪住弟弟一阵猛打,打得他满脸是血,如果不是邻居闻声过来拉,那天她差点儿把他打死!直到现在,她弟弟还有一个手指弯曲着不能伸直。
第二天,她也非常后悔,再加银行里的钱只剩下3万,她也3个月没来月经了。她从一本书上知道,吸毒很可能丧失生育能力,她决定戒。
那天,她故意不装钱,把自己锁在歌厅里,喝水、抽烟、拼命地忍。后来忍不住了,摔烂了暖壶、水杯,掀倒了茶几,踢倒了沙发,拿头使劲撞墙,抱着脑袋满地打滚。最后,她还是输给了毒品,披头散发地坐出租车飞到二毛家,向他要货。没有钱,二毛不给她。她死皮赖脸地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乞求,他让她脱光衣服,她脱了;他让她爬在地上,她爬了。给药片之前,二毛强奸了她。她认了。她还算是一个有理智的女人。经过这两件事的刺激,她终于来到这个自愿戒毒中心接受强制戒毒。
接受采访的那天,是她入院治疗的第7天。3天后,她将完成治疗。
故事该结束了。然而,她后面的闲聊却给这次采访增加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结尾:
我这不算啥,我的一个朋友吸掉了一百多万,光戒毒就戒了四次。第一次戒的时候,开的高级小轿车,住的特级病房;第二次戒的时候,骑了个摩托,住在普遍房间;第三次的时候,自己步行过去的;到第四次时,就纯粹穷光蛋一个了,是他姐借钱送他去的。现在我还是第一次戒,还不得经过二进宫、三进宫的?我有个对象,是个大学生,知道我吸毒,他好象要跟我吹,吹就吹吧,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现在钱是不多了,可是该花的还得花,我这裙子两千多,这双拖鞋七百多,管他呢,反正不买也是吸了。钱这玩意儿,花了也就有了。
聊到这儿,笔者刚想劝她,门开了,走进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从说话上看,她俩很熟,笔者不能再说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走到医院门口,笔者发现采访本忘在房间里了,又返回去取,推开门,笔者呆住了——她在吸毒!
还能说什么呢,面对她吃了一惊之后又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几天后,笔者打电话给戒毒医生,医生告诉笔者,她已经出院了,生理上的毒瘾已经去除,至于“心瘾”,那就看她自己的毅力了。笔者向医生要她留下的电话号码,医生说,她留的号码是假的。
笔者没再说什么,只好在心里默默祝福她早日回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