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儿子“下套儿”

刘三余

儿大不由父，这大概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就说我这高三的儿子吧，一不留神就和我打嘴仗，刚想教育他，儿子笑嘻嘻地来个以攻为守：你那居高临下“教育”的位置就不对，咱们应当是朋友，才能真诚交流哇。我阴沉下脸，他干脆来个几天不理，自个儿快活。情急之下要动手，他立马向我“严正声明”：警察打人违法！君子动口不动手！正理歪理都让他占全了，你奈他何？

莫奈何，我这个警察的老子还得耐起性子说：“儿呀，1998年的高考，语文有一篇命题作文‘战胜脆弱’，你会写吗？”儿子挠挠头，想了约摸10分钟，末了给我来一个美国大兵的敬礼：“不会！”一句“不会”就算完啦？一篇作文40分，就这样眼睁睁地白白丢掉？高考一分之差，不知要涮下多少学子！就琢磨着想开导他，孰料儿子这会儿已戴起收音机耳机，看到我又要“教育”他，便将食指压在嘴唇上：“嘘！听歌呐！”我再讲，他竟是一脸的漠然，一副拒老子于千里之外的神气。

只好在阳台上抽烟。思绪顺着回忆顺着缕缕烟雾飘浮开来，有他们班“丢钱”的事儿，还有一个一开口就红脸的男孩儿……拿定主意，走进屋里对儿子建议：“咱们玩‘脑子急转弯’，好不好？”“急转弯”是儿子的强项，他一听果然来了精神，摘下耳机，接连向我出了三道“脑子急转弯”，我因“刹车不灵”，居然最后都撞到了南墙上，儿子正得意，我说，我讲个侦破故事，你猜猜谁是作案人？儿子果然竖起耳朵听我讲起来：

班长张三抽屉里的班费300元不翼而飞。班主任老师召集全班同学开会说，种种迹象表明，丢失的钱和咱们班的一位同学有关。谁呢？老师说到这里，目光就瞄上了脸上已浮起红晕的同学李四，同学们也都瞅李四，李四把头埋得更低，直到老师讲完也没有抬起头来，放学了，同学们注意到李四的眼圈红红的，肯定哭过鼻子呢。故事讲到这儿，我问儿子，谁是作案者？儿子猜了几个，我摇摇头说：“为了帮助你顺利破案，我再讲讲李四后来的事儿。

我补充道，班里发生那件事后，李四沉闷了两个星期，居然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在班上慢慢活跃起来。就说课堂发言吧，他过去是个闷嘴葫芦，后来每次老师让发言就抢着举手，前几次发言磕磕巴巴的，自然也红脸，慢慢地锻炼下来，就再也不红脸了。年级举行长跑比赛，李四摔倒了，两条脚伤得不轻，可他硬是咬紧牙关坚持跑到终点，赢得满场的掌声……“还有，”儿子突然接上了话茬：“再下来，李四哭了，他为战胜脆弱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那作案者是谁呢？”我故意问。

“那是我们班的集体秘密。”儿子虽然任性，却又精灵，此时已明白了我半真半假的故事是给他“下套儿”，抢先结束了这篇作文的结局：“作案者呀，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