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白套装

文/鲁曦

少女时代在古典小说经常看到“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从那时起，就梦想，何时能穿上一袭白套装。白色，在我心目中，象天上的明月那么皎洁，美得那么眩目、迷离，但它却又如天上的白云那么缥缈，是我少女时代梦幻的颜色，可望而不可及。

七十年代中期，是提倡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年代，不论男女老少，人们着装的颜色不外乎蓝、灰、黑，站在远处看人群，或从高楼俯视人海，那是如蚁的黑色。那时，我们是那么青春，那么风花正茂，脸上写满了青春，身影里洋溢着青春，但还不够，还要让那照相馆的摄影师画蛇添足地在十八岁的照片上写上“风华正茂”几个字。但是，那么青春的年龄也只能无奈地被蓝灰黑所包裹。那是一个被冰封禁锢的年代，思想言行被禁锢，服装的颜色也约定俗成式的仅限于蓝灰黑，谁越过了这个范围，似乎就是大逆不道，就是叛逆。一次，我偶尔穿上了一位女同学的灰白色的上衣，顿时显得神采飞扬，女同学一声惊呼：“哇，好漂亮，你如果穿上一套纯白色服装，还不知有多靓呢”！那一定美如白雪公主了！可那时，谁敢冒天下之大韪，谁敢冲破蓝灰黑的包围，谁敢那样标新立异？一顶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大帽子扣在头上谁都消受不了，何况我当时还是单位先锋队中最年轻的一员，只能把爱美的梦深深藏在心底。

工作之余，我常常痴痴地想，那一袭洁白如雪的套装穿在自己身上，将会是什么模样？也常常望在蓝天上的白云发呆，云想衣裳花想容，而我在如花的季节，却不能拥有自己喜爱的颜色的服装，心中充满了渴望、无奈和悲哀。

到了80年代末，随着改革开放和人们的思想解放，街上的服装也大放异彩，可谓万紫千红、百花争艳。这时人们终于能接受那袭白套装了，我欣欣然到服装店订做了一套白西服。可试衣时，令人大失所望，我已由一个窈窕淑女变成了臃肿不堪的人之母！我已非我，梦亦非梦，十七年的梦幻彻底破灭了，那种失落简直无以言说，那是梦的失落，青春的失落，美的失落，剩下的只有感慨。

当我适宜穿着它时，它偏偏不能属于我；当它能够属于我时，我已不能再穿它。这正如一首歌里所唱的：“冬天给我戴草帽，夏天给我穿棉袄。”真是阴差阳错，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所幸，它已经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