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人“喝酒曲”

文/马长雄

陕北人爱唱酒曲。逢年过节，来人待客，红白喜事，合龙口暖窑，都要喝酒，唱酒曲。酒曲唱天唱地唱形势、唱人唱物唱情趣，有的情调高雅、委婉动听；有的借酒发挥，胡编乱吼；有时单个对唱，有时分班对阵。随着时代的变迁，人的心情不同，唱的酒曲也情调各异。

过去，由于陕北生活艰苦、文化落后，喝的是几毛钱的散酒，唱的酒曲也粗野低下，但细细一琢磨，内中仍有一些情趣。有一次，三叔家暖窑，打了几斤散酒，切了几碗酸白菜，几个人就喝了起来，喝着喝着，三叔和二哥两个光棍汉对唱开来。三叔唱：说天上下雨地下流，穷的穷来富的富，咱受苦人不唱怕啥“球”，依呀呜吁。说太阳上了畔，我老汉心儿酸，半辈子东山到西山，还是个光棍汉，依呀呼嗨。二哥唱：说阳畔上的圪针背畔上的艾，米脂的姑娘谁不爱，只怨咱太穷没人来，依呀呼嗨。说咱住的是土窑洞，坑上没有毡，吃的高梁饭，穿的是粗布衫，灯盏无油捻子干，天一黑了就往被窝窝钻，依呀呼嗨。三叔又唱：说叫一声贤侄你别灰心，年轻人看见年轻人好，我长胡子老汉球逝了，依呀呼吁。衣衫烂了没人补，有病没人来照顾，没人跟咱来拉话，没儿把孙子也耽搁啦，依呀呼嗨。二哥唱道：说叫一声三叔你听我的话，不要灰心好好家，等你啥时发了家，把前村的张寡妇娶回家，晚上来说悄悄话，再给你生个胖娃娃，依呀呼嗨

日月嬗变，春花秋实。今年探亲回家，巧遇三叔子娶儿媳妇，二哥也带着那漂亮的米脂婆娘来赶事，酒席宴上吃的是八碗十六碟，喝的是“丹凤”和“西凤”，喝着喝着，三叔和二哥又对唱起来。三叔唱：说灿烂的阳光照大地，改革的东风神州吹，包产到户暖人心，解决了温饱富了咱穷苦人。说咱如今哎，住的是楼上楼下，安的是电灯电话，吃的是早起馍馍晌午糕，黑地（晚上）拿起把切面刀，高兴了再来上几盅盅，依呀呼嗨。二哥唱着：山丹丹开花红艳艳，黄生坡上换新颜，我马老二能有今天，全凭改革二十年，依呀呜吁。说咱家里哎，洗衣机半自动，十八寸的彩电放窑中，牛皮沙发墙角靠，要进城了“脚一蹬”，依呀呼嗨。三叔又唱：说你娃娃先别能，城里人现在玩电脑，改革发展快如风，思想不解放弄不成，依呀呼嗨。二哥又唱：说三叔你别担心，咱乡里天时地利条件好，办工厂搞经营，种养植业赚钱多。只要多动脑筋多下苦，小康水平一满能达到，依呀呼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