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

文/青草

朝阳中学的老师，上下班必须从教育局旁边走过，经常碰见教育局的人。一碰见教育局那些人，老师们就赶紧点头哈腰打招呼。有时候，还会碰见教育局长。碰见教育局长更不得了，老师们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在众多的老师中，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叫石磊，硬得很，打招呼从不点头哈腰。有好心的老师劝他：“石老师，你见到教育局那些人，不要老是昂着头，这样不好。”石磊说：“教育局的人见到我们也是昂着头呀。”

这个昂着头打招呼的人，渐渐引起了教育局那些人的注意，从秘书到局长，个个知道他叫石磊。

有一天，老师们从教育局旁边走过，刚好碰见局长出来。大家赶紧弯下腰向局长问好，局长微笑着一一应答。唯有石磊昂着头，一声不吭。

局长半开玩笑说：“喂，石老师，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石磊说：“局长，是你不跟我打招呼。我碰见过你六次了，每次都是我先问你，你从来没有先问过我。”

局长哈哈大笑说：“有道理有道理，这回该我先问你了，石老师，你好。”

石磊说：“局长，你好。”

大家替石磊捏一把汗，过后都说，石老师胆大包天，肯定要遭殃。为避嫌疑，大家从此以后再也不和石磊一起经过教育局了。如果万一撞在一起，快到教育局时，就推说大便，让石磊先走。

每年暑假过后，都会有一些人事变动。有的老师被从城里调到乡下，有的老师从乡下调到城里，还有极个别格外走运的老师，被提拔到局里去任职。今年暑假后，自然也会有一些人事变动。大家都说，这回石磊肯定要被调到乡下去了，十有八九是去边远山区。

果然，新学期开学时，在朝阳学校里找不到石磊的踪影了。老师们纷纷打听石磊去了哪里，水源冲，还是白云岭？校长说：“石磊老师已经调到教育局任人事股长了。”

老师们惊得跌断眼镜腿，呆了半天才问：“凭什么？”

校长答：“局长说石磊有主见，能坚持原则。”

此后，老师们从教育局旁边走过，都把头昂得高高的，把身板挺得直直的，做出一副有主见的样子，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哪位被局长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