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守护人
文/刘殿学
七二年,他从河南老家,来到这个西部小站,顶替他爹。来的时候,二十岁,现在快五十了,从没离开过小站。老家的爹妈死了,家没了。小站,就是他的家,或者说,就是他的墓。他一丝不苟,守护着小站,每天,定时定点,挥动着小旗,迎送着一列列火车。他渴望有一天,能越出大漠,去看看城里的大街,和大街上的人,他特想见到人。
去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当他送走4点30分的一趟车,站在小木屋的后边,向远处看,看见沙沟沟里,有一个红红的东西在晃动,他以为是一只红狐,就高兴地跑过去。可并不是一只红狐,那是一个人,一个包着红头巾的女人。
他一见到人,就想说话,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嘴却不自然,在小站二十多年,没人跟他说话。而对这个活生生的人,他一时不知如何说话。他认为,那女人显然是饿极了,她在沿着铁路,找东西吃。她似乎很有经验,知道铁路两边的那些沙洞洞,是老鼠窝,老鼠窝里,有时会藏着残败的食物。
那女人看到有人走到她跟前,心里有些害怕,不知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眼不敢对他看,只是用树枝挖一个老鼠洞。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你,你,饿了?
那女人抬起无神的眼,惊恐地看了他一下,又挖。
他就蹲下去,跟她说话:你,你饿了,到我站上,我做饭给你吃。
那女人又惊恐地看了他一下,摇摇头。
她能听懂他的话,他很高兴。又说:真的,我是好人,你别怕,我是国家铁路工人。说着,手对小木屋一指,那,就是我,我的工作……话没说完,他一看表,惊慌地喊,天!北京70次就要到了!……说着,一把拉起那女人,往小站飞奔。
送走了“70”,他高高兴兴,生火给那女人做饭。
那女人吃饱了,才开口说话。她说她是河新乡的,第一次跟人家到新疆来拾棉花。那个领头人,把工钱拐跑了,她身上的钱,不够买火车票。说要逃到哈密,身上的钱,才够买一张到郑州的火车票。她说她一定要赶回家,家里有孩子,还有残疾的丈夫。
他一听,就去开小木箱,拿出三百块钱给她。叫她赶到前边三棵树车站,买张去郑州的车票。
那女人不敢接钱。
他说:拿,拿上。我一个人在这里,钱,也没啥用。那女人对他望了好久,没去接钱,跪下来,说:大哥,你是好人!我,我……说着,把头偏到一边。手,拭了一下泪,慢慢地,去解衣。
他从来没见过女人的身子,不知静静地躺在小木床上的,那是什么,像是起伏不定的白白的沙丘,像是延绵不断的天山山脉……男人的本能,在慢慢地唤醒他的原始。可是,长久的漠风,已经退化了一个男性的热血与阳刚。于是,他慢慢地替她拉好衣服,说:你,你走吧,天黑前,还能赶到三棵树车站的。
那女人走了。
那女人走远了。
他望着消失在暮风中的那个红头巾,发疯似地对着天山,大吼: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