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纱巾

·小说·

□文/郭满平

奶奶讲，旧时代人穷，没钱，杏儿出嫁时的唯一条件，就是要求新郎给她买个红纱巾。新郎叫狗娃，是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从小和杏儿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

过门那一天，杏儿问狗娃：“红纱巾呢？”狗娃一拍脑门说：“哎呀，我忘了。”杏儿噘起嘴埋怨：“你心里没有我。”狗娃着急起来，拔腿就跑去买红纱巾，以示心里有杏儿。

街市并不远，杏儿以为狗娃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她等呀，等呀，等到了太阳西下。还不见狗娃的影子，杏儿只好到街市上去寻找狗娃。街市并不大，人们大多都相互认识。杏儿一到街上，熟人就七嘴八舌告诉她，狗娃被一队国民党军队抓走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条红纱巾呢！

那年代，战争多，到处打仗，抓丁是常有的事。杏儿天天烧香，求菩萨保佑狗娃平安归来。后来，国民党失去了踪迹，到处成了解放军的天下。杏儿得知狗娃跑到台湾去了，便天天问人台湾在哪里，有人说，台湾在东面，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杏儿便备了一袋子干粮，要去台湾寻找狗娃。乡邻劝她说：“台湾和大陆隔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海峡，又不通船，你过得去吗？还是另找一个婆家算了。”

杏儿死也不改嫁，她侍俸狗娃的父母，等待狗娃归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只有太阳从台湾那边升起，而没有一点狗娃的影子。狗娃的父母死了，杏儿也老了。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处女。

杏儿无奈地想，唉，就这样了此残生了。不料，风云变幻，时势轮回，忽然传来消息说在台湾的人可以回大陆探亲了。杏儿又燃起了见狗娃一面的希望。

终于有一天，一位老人来寻找杏儿。这位老人西装革履，拄着拐杖，他的右腿年轻时被炮弹炸断了，现在装的是假肢。老人紧紧握住杏儿的手说：“我是狗娃！”杏儿想说话，喉咙却堵住了。她把头埋在狗娃的怀里，泪如泉涌，雪白的头发一个劲的抖动。

狗娃从包里取出了一条红纱巾，迎风抖开。红纱巾——破破烂烂，只剩一丝丝的红线，真像一张小鱼网。狗娃说：“杏儿，这就是我50年前给你买的红纱巾。来，我给你戴到头上去……”

夕阳下，一对老人手拉着手。此时此刻，他们把万千波澜，全藏在心中。围观的人却一个个流下眼泪，有些女人还哭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