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疼痛中成长

·散文·　□文/黑白

女儿有一次说腿痛，是在膝盖骨头里痛，跑遍全市各大医院，拍片，做CT硬是查不出原因，可把我们急坏了。最后还是在南京儿童医院得到老专家的肯定答复：没关系，这是儿童成长过程中的正常现象，骨头在生长，有时会伴随着疼痛。我不懂医学，却一下认定这是真理：生命在成长，肯定要伴随着疼痛。

我大学毕业以后分在一家晚报，按报社的规定必须要做一年校对，事后想来这一年校对的经历对我以后当好记者编辑，起的作用太大了。但在当时却十分不满，我是中文系有名的才子，文章在国家级刊物中经常发表，我一心想到晚报来先落一下脚写几篇轰动全国的大稿子，没想到进报社得忍气吞声受委屈，又没想到却让我做校对，可把我气坏了。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无精打采地应付着，牢骚满腹，一下班就和几个哥们泡在一起，借酒浇愁。老总看出我的情绪，把我找去谈过一次话，说你的人生之路才刚刚开始，我知道你的志向远大，但要做好一个大牌记者，校对这个基础是必须要过的一关，你以后会明白校对对你写稿起的作用有多大。我嘴上哼哼，心里却并不把它当回事，后来我看的版面上有不少错，总编又把我叫去训了一顿，我照旧没把它放在心上。接下来，就出大纰漏了。那是一个大热天，几个哥们又凑到一起来到大排档上喝啤酒，从下午一直喝到晚上八点。朋友提醒我说，不喝了，你要上夜班校对。我一听校对，火不打一处来，去他娘的校对。又一口气喝下一瓶。晚上去校对时，我不知怎么走的，一路摇摇晃晃，文字在眼前一片模糊。我稀里糊涂地扫了几眼交差。第二天一上班，整个报社都轰动了，原来我把头版上的“周总理”错成了“周经理”，报纸已经印出了，正在分捡捆扎时，门卫师傅先睹为快，不想看到这个大错，已印好的二十万份报纸立马作废重印。总编把我叫去咆哮起来：你眼睛瞎了，这么大的标题字看不出来？要是晚一步发出去怎么得了？我这个总编也别想当了，你知道不知道，要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这样的错是要杀头的。看着老总一脑门子的汗，我低下了头。下楼时，我脚又被一块玻璃扎得鲜血直流，从报社到宿舍，我一步一疼痛地走着，这条走了无数回的路，今天变得格外漫长，每走一步都痛在心里，每痛一下我就知道了，哦，我又走了一步。不像平常，走完了整个城市就像没走一样。

后来在成长的道路上又发生过许多令人疼痛不已的事，但都不及这一次痛得深。这一次一次的疼痛都被我牢牢记着，也就在这疼痛中，我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