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花”成了“九毛九”
□文/王成武
这真是天大的玩笑,我那正宗的陕北婆姨会忽然变成了晋中的九毛九。
1980年,我遵从母命,象家族里所有的男子一样,也娶了一个同乡的女子为妻,虽然她不是清涧县人,但绝对是陕北后裔。第二年,母亲就如愿以偿地抱上了孙子,逢人便说她的陕北血统有了后人,全家人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之中。我也乐不可支,赠妻一个美丽而骄傲的爱称——“蓝花花”。
虽然久居省城,但在母亲的长期熏陶下,我成了铁杆陕北人,常为自己是一个正宗陕北人而自豪,并决心要让儿子也效仿我的做法。
多少年来,我和一些陕北同乡们一直梦想在西安建一个“陕北会馆”,让白羊肚手巾,蓝花点围裙,窗花剪纸,石炕毛毡,名人轶事、乡册县志等陕北风情全都在这里融汇。大家品陕北小吃、喝陕北黄酒,说陕北方言,唱陕北道情,扭陕北秧歌,使这个陕北会馆既土得掉渣又充满文化韵味。非得要让生活在省城的老同乡们乐不思蜀,流连忘返,还要让他们的儿孙们在这里从小也受到熏陶,培养他们的陕北情结,弘扬陕北文化可全指着他们呢!
妻笑我迂腐,都什么年月了还这么守旧、恋旧,下岗分流生活都没着落了,倒有这闲情逸致,她哪懂得,弘扬陕北文化其乐无穷。
借着出差,先是去了我的故乡清涧,又去妻的吴堡县,我辗转陕北各县采风,满载而归,喜不胜收。但令我不解的是,地处黄河西岸的吴堡人讲话总带着地处黄河东岸的山西味,听戏只听晋剧和山西梆子,看电视专选山西台,吃的穿的全买山西货。多少年来,吴堡人潮水般蜂拥着东渡黄河,去山西柳林赶集,去介休、临汾打工做生意,去太原旅游购物,却不象其他陕北人那样动辄就往西安跑……疑团未消,我再上吴堡,遍寻长者元老,从他们口中略知梗概,原来老辈人流传着一个说法:吴堡人系山西洪洞大槐树之移民。后查阅县志果有记载。
我愕然了!我常引以自豪,恩爱几十年的陕北婆姨“蓝花花”怎么刹那间就变成了晋中的“九毛九”同志?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真惭愧呀!这多少代的陕北世家怎么就在我这分杈了,我今后还如何向别人炫耀?这后人的根都不正了,血都不纯了,还弘扬什么陕北文化呢?
回到西安,我变得沉默寡言,整天埋在书堆里,谁也不爱搭理,可我到底错在哪里呢?天知道!
西部贸洽会的召开,惊醒了多少沉睡的陕北人,也惊醒了铁杆的我,我突然发现,清高守旧、闭关自锁是多么的迂腐。肤色、民族、国界、政体都阻挡不住世界经济融汇发展的洪流,而并不发达的黄土高坡,为什么还要构筑樊篱自戴枷锁。母亲黄河同时孕育了两岸的汉族文明,为什么我们还要人为地在陕北、晋中之间设置屏障呢?
我亲切地叫一声“九花”,一把挽住还将伴我一生的陕北九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