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

小说　□文/曹豫龙

一日晚上，憨哥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躲躲闪闪地走进了厂家属院，慌慌忙忙地登上了其中一栋楼的二层，来到一家门口停下。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又轻声问道：“有人在家吗？”

“噢，来了。”说话间，女主人开了里面的一道门，隔着防盗门打量了憨哥一番后说：“你找谁呀？”

“请问，这是王科长家吗？”

“是啊，你是……”女主人问。

“我叫憨哥，是本厂二车间的。”憨哥回答说。

女主人见憨哥模样憨厚，又听他说是本厂的，这才打开防盗门，说：“请进。”

就在憨哥迈腿进屋这当儿，女主人见他提着沉甸甸的塑料袋，便笑容可掬地说：“我说你这位师傅呀，来家坐坐就行了，还拿什么东西呀。”

“没拿什么东西……一点小意思。”憨哥嗫嚅道。

“请坐，快请坐。”女主人指了指沙发，热情地说。

“哎！”憨哥慢慢地坐下，随手把塑料袋放在沙发上。

“请喝茶。”说话间，女主人已泡了一杯茶递过来，憨哥连忙双手接过，道了声“谢谢。”

“请抽烟。”女主人又递过来一根香烟。

憨哥连连摆手道：“谢谢，我不会抽烟。”

“不抽烟好，可别学我家老王。”女主人说。

女主人的话提醒了憨哥，憨哥忙问道：“王科长呢？”

“他呀，出去了。噢，对了，你找他有什么事？我打传呼让他回来。”说着，就要起身去打电话。

“没……没什么事，我是想跟王科长说说有关下岗的事，想请王科长帮帮忙……”憨哥吞吞吐吐地照实话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女主人诧异地问：“下岗的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了？那我问你，你爱人是不是姓王？”憨哥说。

“对啊。”

“你爱人是不是科长？”憨哥紧接着又问道。

“对啊。”

“这不对了么？怎么会有错呢！这样吧，你在，我改天再来。”说完，憨哥起身便走。

“等等，你的东西！”女主人指着塑料袋说。

憨哥回头看了一下，说：“没什么，一点小意思。”说完，一溜小跑地走出门。

憨哥出得门来，见一个人正掏钥匙开对面的门，他一下子楞住了，这不是他要找的王科长么？于是忙说：“王科长，原来你在这儿住呀。”

王科长一扭脸，见是憨哥，问道：“憨哥，你怎么来了？”

憨哥十分懊丧地说：“本来，我是来找你的，谁知刚才走错门了。”说着，瞥了一眼对门。

谁知说话间，女主人气喘吁吁地撵了出来，将塑料袋递给憨哥：“给，这东西你拿走！”

憨哥十分尴尬地连连摆手道：“不！我不要，说什么我也不能再往回拿。”

女主人指着王科长说：“你刚才的话我听见了，他才是你要找的劳人科王科长呢，我家那位是财务科长。”说完，硬将塑料袋塞给了憨哥。

憨哥看着手中的塑料袋，又看了看王科长，十分尴尬地说：“这……”说着，又连忙将塑料袋递向王科长：“王科长，这点小意思，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听说这次下岗名单中有我，王科长，你可千万别让我下岗呀！我家那口子已经下岗了，如果再让我下，我们全家可怎么活呀！”说完，眼泪汪汪地望着王科长。

王科长用手挡了一下憨哥递过来的塑料袋：“什么？下岗名单中有你？你咋知道的？”

“我听别人……别人说的……”憨哥慢吞吞地说。

“谁？谁说的？”王科长追问道。

在科长的再三追问下，憨哥只得照实说道：“科长，你别问是谁说的了，我估摸，像我这号人，肯定是第一批下岗。”

“为什么？”王科长不解地问。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嘛？像我们这号人，只知道干活，不会走上层路线……”憨哥的话气显得有些激动。

王科长听了，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现在我可以正式告诉你，据组织掌握，你平常的工作表现比较好，这次考试的成绩也不错，考核、评议都达到了合格，加上你爱人已下岗，因此这次下岗的名单里压根就没有你。”

听了这话，憨哥看了看手中拎的礼品，傻乎乎地说：“原来，我没有下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