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傻

□文/李秀山

某乡有一汉子，不敢称其为“壮汉”，因为他的腿有残疾，众皆称其为“二傻”。那二傻到底傻不傻呢？我讲了下面的话文，诸君随意裁判。

二傻并非年轻人，目下已40挂零。他的一条腿（我记不清是左腿还是右腿了），由大腿以下那一段，幼年时被火车轮子切去了。二傻现今的光景，正如著名秦腔丑角老艺人阎振俗先生台词中描绘的剧中人那般，是“没妈没爸没老婆没娃”，标准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类型。前些年二傻年轻心热，常常拄一根棍子，东村西村赶着看热闹。尤其是哪村有红白大事，他消息灵通。到那里不是向新郎新娘们表示点人家根本不在乎的祝贺，就是有声无泪地哭人家的爹娘，只图混顿饭吃。有时还顽强地跑十几里甚至几十里路到这个镇去看“物资交流会”，到那个镇去看“公判会”、看秦腔、看杂耍……二傻口齿伶俐，记性也不差。对于耳闻目睹的般般事物、调皮话、小段子讲得一套一套的。高兴时对乡党们侃个没完，有时还唱两句。

近些年来，大概也就是近二、三年来，二傻不大远跑了，却乐于给方圆几里之内的人家打短工。他只有一条腿能打啥短工呢？其实他能干的农活还真不少。诸如帮人剥苞谷，无论是剥新收回来的苞谷棒子外皮，还是把晒干了的苞谷棒子剥成颗粒，均是他的“强项”，剥得又快又干净。又帮那些在外打工使田地呈现杂草横生的人家除草。除草时他总是坐着他的拐杖，边除草边挪动身子和拐杖，他刀功娴熟且能持久，早出晚归，时常扎扎实实地干一整天。水、饭让主人家送到地里。“二傻”除了吃饭、喝水，没有抽烟、喝酒的嗜好。他常常光着膀子光着背，上身晒得黑黝黝的，即使体格健全的人怕也没有他那股子傻劲韧劲。可令人好笑令人不解的是：他给人家不怕劳累地干一整天，只收1元钱的劳务费。不是人家不愿多给，而是他不愿多要。这样的廉价劳力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既然他只要1元就给1元吧，只要让他吃饭吃好就行。谁知今年他又把劳务费“调整”了。人们一听“调整”，总习惯理解为“上涨”。其实错了，二傻是向下“调整”。今年他干一整天活只收5角钱。谁想按原价给1元，二傻是坚决不要，且语出惊人。他说：“只要能吃几顿饭就行了，我要钱也没啥用处！”

据说，二傻给人干地里活，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在靠近原头的地里干。因为在那里干活可以看到渭河，可以看到陇海线上的火车，可以看到高速公路……这个简单条件当然容易满足。而原头没有地的人家就被排在了后头。

不知“助人为乐”、“无私奉献”之类的高尚话，也不知“积德行善”、“积德是福”之类的庸俗话，是否也适用于二傻？因为他是被人们公认了的“二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