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苦咖啡

□文/孙海玉　温东祝

她和他结婚至第九年，一直以为情感天空一片蔚蓝的她，终于知晓丈夫不止一次地有了外遇。一天傍晚，她伤心地把他约到一家叫圆梦的咖啡馆。她第一次要了不放糖的咖啡。他坐在她对面，吸着烟，满脑子晃动着另外一个女孩的身影。

她喝下一口咖啡，苦苦的，她皱了皱眉。在暗淡的灯光里，她开始讲述他们在大学里的故事。

“你第一次约我逛公园。那时我们都是穷学生，手里没有多少富余的钱。公园门口有一个卖杏的老头，那杏红红的很是诱人，馋得我嗓眼酸溜溜的。你看出我的心思，4毛钱一斤，就买下3斤。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让你吃杏。你说你家乡漫山遍野都是杏树，从小就吃倒了胃，看见杏浑身就发酸。”

他自然知道这个10年前的故事。她如今应该感到幸福才对，房子、汽车都有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那天，我吃一个杏，你就从我手里接过一个杏核。最后你数杏核。不多不少正好60枚。你把杏核用手帕包好，小心地装进衣兜。我问留杏核有何用处，你笑而不答，一副神秘的样子。”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看见你蹲在操场上，捏着杏核哧哧地在水泥地上磨。将杏核的两面磨出小洞，用针挑出里面的杏仁，然后用砂纸打磨得光光的。你见我来了，把一枚杏核含在唇间，一吹发出鸽哨般的声响，一吸又是另一动听的声调。我很好奇，想向你要一枚，只要一枚，你却不给。我骂声小气鬼，就离开了操场。”

她娓娓地叙述，已经暗淡的故事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手机响了，他没接，他知道是那个女孩打来的。他约了她，在饭店吃饭。

“我生日那天晚上，同学们一起祝贺我的生日。你是最后一个来的。你从口袋里掏出用红线穿在一起的杏核，嘴对着两排拉直的杏核，像吹口琴一样，竟吹出了美妙动听的‘祝你生日快乐’歌。当时我真的好感动。接着，你将这串杏核戴在我的颈间，（我才明白这是一条杏核项链！我又一次被深深地感动了，也就在这一刹那，我觉得可托付终身、缔结天长地久的人就是你。”

“几年后，我戴着杏核项链和你走进婚姻的殿堂。那晚在我们简陋的洞房，你拥着我许诺，要让我过上好日子，成为富有的女人。后来你当了老板，我终于成为了富有的女人。后来你也像许多有钱的老板一样，身边有了太多的女人。我现在很想回到我们过穷日子的时候，那时起码拥有爱情。”

她从包里取出那串杏核项链，默默地捻着一个个杏核，说道：“现在我只剩下这串杏核项链了。当初，家中富有的班长，一支一支地送我玫瑰花，还差几支就到99支，却让一串杏核项链击败了他。看到班长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隐隐作痛，觉得对不起他。前几天我见到他了，他眼里仍燃烧着对我的爱。他说，他和妻子分手了。”

他心弦一紧，仿佛梦中醒来似的，忽然明白这是她最后的“通牒”，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否则，他将永远失去她。

他从她手中拿过杏核项链，两手将项链拉直凑在嘴边，鸽哨般的乐曲在咖啡馆里轻轻响起。她熟悉乐曲的歌词：当你开始哭泣你可听见我的叹息，我知道你失去的远比我曾给你的多，你想要的海誓山盟我没资格说，我只想陪伴着你给你一些欢乐。

他坐在她身边，将杏核项链戴在她颈间，他看见她两行热泪涌出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