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窗外视野

□文/柯喜堂

举凡来我新居的友人，都羡慕我窗外好风景，好视野。

我也深为满意。所居者，实为单元楼。当初单位同时建盖两座楼，其一为“干部楼”；其一为一般职工楼。鄙人虽也是一个处室的头儿，却被排入平民楼名单。就有好事者为我抱不平。余一笑阻之，云其在哪还不是个住！况乎时下企业已无什么干部、职工的身份区别，较哪门子真呢？直至新楼落成、交验完毕，开始抓阄选房号时，我才睹其“庐山真面目”，发现“平民楼”虽被挤出福利区中心，却恰面对一片田野，视野极其开阔，舒人胸襟，且很安静。在如今这个嘈嘈嚣嚣的尘世里，能有如此一块清静处安置我下半辈生活，知足吧，你！抓阄时我有事没去，请一同事代抓，竟抓了个最好位置——三单元。这个位置与窗外那片田野撞个盈怀满目，确是再理想不过了。世上有些事，往往刻意求之而不得，得之者，却不一定刻意求之。悖论之中，或许亦不无某种因缘关系吧！

余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什么是天命？孔夫子没有解释。或许，“知天命”从生活态度讲，就是要按自然规律办事，心不可太高，气不必太盛，该收手时则收手，该服老时就服老。应尽的责任（社会责任、家庭责任，等等），自应去尽，但也不可过于勉强自己；该享受的生活，亦不妨享受，却也切忌自我放纵，迷失本性。至于职位、职称、待遇之类，对上了五十岁的人来说，多亦没多大奔头了。提职升级固然可喜，原地不动或被“一刀切”下来，亦处之泰然。日前一文友猝然病逝，朋友打电话告知这一不幸消息时，亦劝我经常检查身体，自我多多保重。我感激对方一片善意。补充道，关键还在于随其自然，简单活着，功利欲望不那么强烈，才能心静神安。心静神安，方可处处青山，时时悠然也。

余之窗外那片田野上，时有农人劳作姿影。大约去年吧，一对年轻夫妻栽种了一亩多地的黄花菜。或许是一度忙着做生意吧，荒草疯长得竟完全遮盖了那片地。冬天，枯干的草与苗便一齐委顿在地里，满目荒败使人惨不忍睹。我直叹气摇头骂现在农民太懒！春天到了，那对青年农民雇人锄除了杂草，一蓬蓬黄花菜终算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随着苗儿的旺茁生发，地里也越来越勤地出现了那对年轻夫妇的劳动身影。到了七八月间，地里每天早晨都嫩嫩黄黄地稠密着一片“金针”，那对年轻夫妇则带露采下。我这才知道，黄花菜非食其花而食其花苞也，一旦开花，则无食用价值了。故这对夫妇须赶在太阳升起之前采摘那些花苞，后来连家里的两个孩子也上阵了。听那男的讲，每天能采摘三十斤吧，按批发价每斤二元计算，每天可收入六十元钱。两个多月下来，便是二千多元的进项了。比种粮食划算，且不耽误做其他生意。说时，那男的很知足的样子，并说明年收获将会更多。所谓知足而长乐。在物欲汹汹的当今世界，斯语自应它一席之地的。可惜我们往往只注意到它消极一面，忽视了它积极的一面。

真的感谢我窗外的这片田野，还有那贯通精神的好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