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读妻

□文/关东

妻是个美丽的女人，也是个爱美的女人。闲暇时，她喜欢化妆，坐在梳妆镜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可人。

也许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娶来喜欢化妆的妻，我便隔三岔五地在镜中读妻。

新婚之初，我在镜中读的是如画的面靥，美丽的颦笑。而随着日子的流逝，我读妻的内容也在更替。红颜易老，韶华易逝，当那细浅的鱼尾纹爬上妻的眼角时，我在那张白皙的脸上读到了过早烙印的岁月的痕迹。也正是读到这一细节，我的心掠过深深的歉意。与妻相恋，她伴我送走的是艰辛的人生岁月，而今，孩子已能跑到小铺打酱油了，我却还没有实践我恋爱的诺言。

恋爱时，带妻逛商店，妻喜欢上了一条项链，我许诺我挣钱买给她戴。就为这诺言，我在公司设计广告之余，跑到一个老乡的工地去做搬运工，瞒着妻干了半年，也终于攒够了一条项链钱。怀着兴奋的心情去找妻，真的想给她一份意外的惊喜，可惜，就在那个夜晚，妻同室的那个女孩得了急症，一条项链钱成了她的医药费，我好惋惜。

新婚之日，妻安慰我说，虽然没有项链，有我的情爱与她相依，她永远是快乐的。实在不忍望着妻颈间秃兀地出现在她的姐妹面前，我借来表妹的项链给她戴上。与妻牵手走过那象征一生一路的红地毯，我感觉戴着项链的妻出奇地美丽。那一夜，秉烛相依，我对妻许诺，有了余钱，我一定要买一条最漂亮的项链给她。

婚后的日子，与妻清苦相依，不懈地奋斗着。大约一年之后吧，我估计积蓄该能买一条项链了，便劝妻去买。可妻今日推明日，迟迟不去，直到有一天追急了，她跟我摊了牌。妻说小而简陋的斗室连个书房也没有，她要看着我拥有自己的书房之后，再去圆项链之梦。感动之际，我只有沉默。好像从那时起，我极少有勇气逗留在镜前读妻。结伴人生路，望着她那白皙的颈间缺少一条项链妆饰，我自责而愧疚。

几年过去。我们住进了小楼，我也有了自己的书房，我又想起项链之事，妻却说自己已经老了，攒点钱供孩子读书吧。

妻那么容易满足，又那么愿意付出，娶了她是我一生的幸福。终于，我不再劝妻去买项链，我开始自己攒钱。我拼命地开夜车写稿，汇单也不再如数上缴，连烟也戒了。望着我人熬得黑瘦，妻迷惑地问我稿费是不是越来越难赚，我哼哈地支吾。没有烟草味儿的书房，让妻看出了蹊跷，问我烟钱哪去了，我说与文友凑份子吃馆子了，妻便再给我一份。把钱塞进抽屉去，我心中怜妻之情更痴。我痴情，妻真爱，一条项链钱就在这情爱相予中攒着……

几个月的苦熬，到了结婚纪念日来临，我终于攒够了一条项链钱。烛光摇曳的夜晚，我把一条金灿灿的项链给妻戴上，妻哭了。泪光盈盈的妻是那么美丽。

望着镜中的妻，我读的不再是一个人一张脸一种情，我读的是我们走过的婚姻的历程，情感的踪迹。

时下有句很时尚的话说，男人的衣服女人的脸，同样我以为女人的美丽也该是男人情爱的付出及赠予。人海茫茫，两个个体走到一起，相识该是一份缘，有真情相伴，妻会永远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