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老爸
(散文) □文/张馨
爸爸年轻时在一家建筑公司当合同工,那时候没有打工这一说,其实也就是给国家打工。那时候的爸爸很帅,他穿很白的衬衣,留一个偏分式的发型,噢,夏天还穿凉鞋。在小伙伴们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中,真是很给我挣面子啊。
后来爸爸二十年合同期满,竟转成了商品粮成了城里人。天那,这样一个爸爸,多令人自豪呀。其实在每一对父母望子成龙的时候,每一个小儿女的内心里也曾这样希望过父亲,尤其女儿,她希望父亲就是一条龙,健壮、威武、有华丽的外表和坚强的内心。
可是爸爸很快就失望了,那时候正赶上国企改革,建筑队包不上项目,他只能闲置在家。单位没有一分钱给他,他也不用给单位交钱,美其名曰:“两不找”。也曾有人来请过爸爸,爸爸扬言,一个月没有一千元不去干的,自己是国家正式职工了,也曾拿了一个技术员的证书,这样的身价还算低的。
责任田都上交过了,他在农村也成了一个黑户,虽然吃喝不愁,但口袋里也没有多余的钱。那时候,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三个孩子都要立业成家。爸爸的黑头发渐渐花了,白衬衣渐渐灰了。
后来他包了几次工,虽然挣了一些钱,但总的来说操心太多,得到的没有付出的多,人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工也不是那么好包的,就又闲在了家里。这一次,他的身价又升到了每月一千五,他认为自己以前的资历再加上“曾当过老板”这一点应该值这个数。爸爸希望有一个老板能慧眼识英才。
爸爸期待的伯乐很久都没有出现,这让他很伤心,也很为国家担心,咋能这样子浪费人才?后来怀才不遇的他找到了一种发泄的方法,打麻将。一打上麻将他就忘记了他曾经的雄心壮志,也忘了他的女儿一直在望父成龙。他的眼睛红了,头发白了,衬衣黑了,裤子也皱皱巴巴的。从一伙打麻将打得天昏地暗的农村老汉中我再找不出我的爸爸,我曾经龙一样的爸爸。
后来爸爸羞答答地问我,有单位请他当技术总监,管吃管喝管烟抽,一个月六百块,去还是不去?
我告诉他一个中等医院的高年资医生一个月不管吃喝八百块。
爸爸买了一件白衬衣,染黑了头发,高高兴兴去打工了。那天来电话他说,你要给你老爸打电话就说找“张工”,“张工”的名头现在还挺大,这不,这一个活还没完就又有人来请了。我准备奋斗几年给家里再盖几间房。
看来老爸这工是一直要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