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万岁
——女老板曹秀英和保姆翟炳莲的故事
□文/杨丽萍
51岁的翟炳莲,江苏南通的一名普通乡下妇女;30多岁的曹秀英,深圳市一家私营公司的老总。翟炳莲不过是曹秀英家做过一年多的保姆,曹秀英为什么三去江北陪她花十万元治癌症呢?
叫她翟姐,深圳温暖之家添一员
翟炳莲原是南通一家玻璃厂的下岗职工,她的丈夫和儿媳也先后下岗回家,全家人就靠170元的救济金生活,日子过得很是艰难。1999年夏天,经人介绍,翟炳莲来到深圳曹秀英的家,做了一名保姆。
一天,翟炳莲不小心打烂了一只煲汤的瓦罐,她的心不由突突地跳。当时,家里就她一个人,她坐在那里想啊想,越想心里越不安,越想越难受。她下楼到商场一看,天啊,那只瓦罐居然要100多元,是她一家人在乡下一个月的生活费用呢!
100多元在翟炳莲的心里是天大的数字,但做人的诚实使得她决定:罐子是自己打烂的,就应该自己赔偿。这样想了,她反倒心安了。
晚上,曹秀英回到家里,翟炳莲低声低气地说:“我打烂了一只瓦罐,对不起曹总,请你从我这个月的工钱里扣回来。”
曹秀英一听就笑了:“傻姐姐,你说什么呢?打烂就打烂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天我们再买一个新的回来。再别说什么赔不赔的话了。”
说着,她走过去,扶住翟炳莲的肩,诚恳地对她说:“翟姐,您来到这个家也有些日子了,我是真心把你当做这个家里的一员的。求求你,把这里也当做你的家。”
为了安慰翟炳莲,那天晚上,曹秀英领上翟炳莲和全家人,一起到外面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那天晚上,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翟炳莲喝了一点点酒,那种微醉的感觉是她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坐在这善良的、令人温暖的一家人中,她觉得,一切真好!
转眼间,一年多过去了,翟炳莲的丈夫突然患病,来电话让她回去。翟炳莲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心里难受得犹如刀绞。
来深圳的时候,她只带了小小的一只包裹,里面放着几件穿了几年的、洗了又洗的衣服。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曹秀英给她买了不知多少件衣服,春装、夏装、冬装,装得她的柜子里满满的,有的衣服极贵重。有的衣服是曹秀英自己极喜欢的,她就给自己买一件,再给身材比自己矮一头的翟姐买一件小码的。假日里出去玩的时候,两个人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犹如一对亲姐妹。
翟炳莲整理着行装,她的两眼湿湿的。就要离开深圳这个家了,那几天,她不敢看曹秀英正上小学的儿子柯柯的眼睛。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柯柯和翟炳莲这个姑妈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多少次生病,都是姑妈陪着他度过了一个个夜晚,姑妈用她那双劳作了一生的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肚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于是,病痛远去了,柯柯慢慢睡着了,有姑妈的夜晚,梦里也温馨……
翟炳莲和曹秀英一家洒泪而别。临别时,她说她安置好南通那个家里的一切,就回来。她一定要回来,因为在深圳她有一个家,有她深爱的一家人。
保姆病倒,女老板两度飞赴南通
翟炳莲走了,柯柯每日里数着日子,盼着姑妈回来。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翟炳莲音讯全无。在翟炳莲乡下的家里,是没有电话的。曹秀英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牵挂,就打电话到南通,通过熟人找到了翟炳莲的儿子。
翟炳莲的儿子吞吞吐吐说出一个惊天噩耗:“妈妈生了肺癌!”
曾秀英当时就惊呆了,她一迭声地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治疗?医生说还有没有希望?”
翟炳莲儿子下面的话更让曹秀英伤心欲绝:“妈妈现在在家里,没有治疗。她不肯治,怕拖累我们。再说我们也实在拿不出钱来给她治病。”
曹秀英给翟炳莲的儿子说:“告诉你妈妈,让她一定给我打一个电话。我想她,我有话要对她说。”
几天后,翟炳莲打来了电话,她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虚弱。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个女人都哭了。曹秀英再三对她说:“你一定要去医院治疗,钱,是人赚来的。而生命,只有一次。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好好地回到深圳这个家,柯柯在等着他的姑妈回来。”
这时,在旁边的柯柯拿起电话,他大声说:“好姑妈,你别怕。柯柯有钱,柯柯把压岁钱都给你,一定要治好姑妈的病。”
翟炳莲的眼泪流啊流,没有比听到这样的话更让人安慰的了。但她决心已定,既然患上了绝症,就坦然等待死的到来,决不能拖垮亲人。
翟炳莲安静而坚忍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安静而坚忍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命运。这个勤劳了一辈子的乡下妇女,绝没有想到事情还会有什么转机。
2001年7月的一天,她家的门被轻轻敲响了,随着房门被轻轻推开,翟炳莲看到,曹秀英进来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来了?深圳的公司怎么离得开你?柯柯怎么能离得开你?”
曹秀英没有回答。她坐下来,仔细看着她的翟姐。翟姐瘦多了,憔悴多了,脸上满是病容,身体己虚弱得下不来床了。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翟姐,我来,是要送你进医院。你不能在家里等死。”
“我得的是必死的病,我不想去医院。好妹妹,你不要再管我了。”
“什么叫必死的病?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什么病治不好呢?癌症并不可怕。至于钱,你不要担心,我带了一万块来。如果不够,以后还可以给你。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花多少钱都值得。”
曹秀英见怎么说也说不服翟炳莲,索性动员她的亲戚收拾好东西,叫了一部出租车,“绑架”似的将翟炳莲弄上车,从南通直接来到上海,送翟炳莲住进了上海的第二军医大学附属医院。一切安排妥当,当天晚上,曹秀英飞回深圳。
在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医生为翟炳莲做了肿瘤切除手术。那段日子里,曹秀英几乎是每天一个电话,打给翟炳莲,询问她的病情。她还让翟炳莲的家人把所有的治疗资料都寄过来,她自己找到广州海员医院久负盛名的肿瘤医生徐教授,请他帮忙异地会诊,制定治疗方案。
在上海住了近40天的医院,在翟炳莲的坚决要求下,她出院回到了家里。
2001年11月,曹秀英抑制不住对翟姐的牵挂和思念,再次飞到南通探望翟炳莲。她不但带去了自己深切的关心,还带了5000元钱和一大包藏药给她。那藏药是她去四川出差时,特意跑到偏远的藏民聚居地买回来的。
三赴南通,“绑架”保姆到广州治病
曹秀英深切的关心并没能阻止病魔的发展。到2002年初,翟炳莲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由于癌细胞扩散,已发展为胸部积水,受胸部积水压迫,翟炳莲喘不过气来,她日日夜夜咳个不止。
这时,翟炳莲家里已装上了电话,曹秀英几乎每隔几天,就打一个电话问候她。当她听到电话中传来翟姐不住声的咳嗽和吃力的喘息声时,她的心都揪紧了:“翟姐,求求你,来广州吧。广州海员医院治疗肿瘤的医术很高,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
翟炳莲何尝不知道曹秀英的一片好意,她又何尝不想治好病、活下来?可是,她深知曹秀英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在她家做保姆的时候,她亲眼看到曹秀英是如何奋斗挣扎的,可以说,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又怎么忍心因为自己的一场病、将她的口袋淘空呢?于是,她再一次坚决地拒绝了曹秀英的一番好意。
见翟姐说什么也不肯来广州,曹秀英急了。她打电话给广州海员医院的徐教授,对他说:“求求你,帮我说服翟姐,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等死呀!”
徐教授本来不认识曹秀英,是曹秀英多次找他询问关于翟炳莲的病情,他才知道了她们之间的故事,他被深深感动了。于是,他将电话拨到翟炳莲的家里,请她来广州海员医院,他保证,将竭尽全力对她进行救治。翟炳莲还是拒绝了她。
翟炳莲心意已决,她决不再治,决不再拖累深爱她的每一个人!
那天夜里,曹秀英一夜未眠。她为苦难的翟姐流了整整一夜的泪。第二天,正是正月十四,深圳的年味还没有消退,一大早她起床后,直奔机场——曹秀英第三次飞往南通,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一定要拯救翟姐的生命!
看到曹秀英推门进来,翟炳莲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问,她知道曹秀英是救自己的命来了。
曹秀英不再说服翟炳莲,她一进来,马上让翟姐的家人收拾东西,她要带翟姐去广州治病。紧接着,她打电话到上海,请上海的朋友帮忙订第二天早晨飞往广州的机票,是三张机票:她的,翟姐的,翟姐丈夫的。随后,她又给广州海员医院的徐教授打电话,告诉他,她们将于第二天上午到达广州。徐教授听了,异常激动:“我将派车,到机场等候你们。”
这个过程中,翟炳莲坐在床上,她一直流泪,一直流泪。当曹秀英把一切安排妥当,终于坐下来时,翟炳莲激动地望着她:“我明白了,我的命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我的命是属于你们大家的。我要死了,你们会伤心,会难过:我死了,就是天大的对不住你们。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活下去,好好看病,就是为你们,我也会好好守住这条命!”
曹秀英听了,热泪横流:“翟姐,你终于想通了!”两个女人,紧紧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当天晚上,他们三人坐车从南通到了上海。第二天一大早,他们登上了去广州的飞机。上午10点左右,当飞机降落到广州白云机场、他们走出大厅时,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广州海员医院的人迎了上来,汽车载着他们,飞快地向医院奔去。
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翟炳莲的胸部积水已有所缓解,生机正慢慢回到她的身上。被曹秀英和翟炳莲之间的真情故事所感动,海员医院腾出最好的病房给翟炳莲住、派出最好的医生为翟炳莲治病。他们表示,将尽最大可能地减免翟炳莲的医治费用。
经过近两个月的治疗,在花掉近10万元的治疗费后,翟炳莲终于基本恢复了健康。2002年6月,在曹秀英的陪伴下,翟炳莲满脸微笑地走出了病房。两个亲如姐妹的女人,手拉着手,走在南国灿烂的阳光下,这一刻,她们深切地感受到,生命如此可贵。而在友情那温暖阳光照射下的生命,更是灿烂如花。
图片说明:曹秀英(左)同保姆翟炳莲情同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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