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哺乳

（散文）　□文/董保纲

二十年前，我们家养过一条狗，一条并不漂亮也不健壮更谈不上机灵的普普通通的黑狗。我们叫它老黑。老黑是一只母狗，一年后它怀孕了。过了四个多月，老黑顺利地产下一窝共八只小狗崽，个个都是黑黑的、肉乎乎的很可爱。但是不幸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就在老黑产崽后没几天的时候，它突然疯了。在当时的条件下，是没有人会为一只狗看病的。强烈的病痛，使老黑拼命地用头撞墙，嘴里嗷嗷地叫个不停。就这样，它折腾了一天之后死了过去，丢下了八只嗷嗷待哺的小狗崽。

父亲把老黑丢在屋后的柴禾垛上，准备第二天送给我二舅，二舅是干屠宰的，早就说过打算要一张狗皮。接下来，父亲开始处理那些小狗崽，它们实在太小了，还根本不会吃东西，父亲想起来邻居家的狗也刚刚产过崽，就把八只小狗抱到邻居家。

当天晚上，我们都已经睡着了，在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有抓门的声音。父亲听了听说，象是老黑呀，母亲说老黑不是死了么？父亲打开门，门外果然是老黑。父亲赶紧把它抱进屋里。老黑走起路来有些摇晃，它低声地嘶叫着，用鼻子嗅来嗅去，可以断定是在找它的孩子们。父亲穿上衣服，去邻居家要回那些小狗。

父亲从邻居家只抱回了三只小狗，因为邻居家那只大狗认识自己的狗崽，不让我们家的小狗吃奶，已经咬死了五只小狗，只剩下三只了。

父亲把三只小狗抱到老黑的身边，老黑表现的异常兴奋，它赶紧躺下来，让小狗吃奶，并且用舌头舔着每一只小狗。老黑用眼睛还在寻找，也许它已经感觉到孩子少了好几个吧。一向心软的母亲看到这个情景，掉下了眼泪，不时地责备父亲不该把小狗送到邻居家。

第二天早晨，当父亲母亲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老黑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凉了，三只小狗的嘴里依然噙着奶头。但这次老黑是真的死了。

后来，父亲没有把老黑送给二舅，而是把它埋在我们家的院子里，那仅剩下的三只小狗也没有熬过两天，相继死去。自此，我们家再没有养过一只狗。

事情过去二十年了，父亲和母亲还不时地谈论起老黑。我也经常会想，是什么力量让老黑死而复活，让它给孩子最后一次哺乳之后再死去呢？有一点我深信不疑，老黑的确是一条不起眼的狗，但是，它是一位善良的也是伟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