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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03年03月25日

陕西工人报社会经纬·憩心亭 网上的陷阱甜蜜蜜 青子 一家人 图片新闻 两则故事的启示 文人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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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经纬·憩心亭
04

青子

(散文) □文/黑妹一

青子由队长领进我家的时候,我是家中最热情的一个。我擦擦鼻子,缠在青子身边,摸她的衣服,揪她的辫子,翻她的行李,后来父亲忍无可忍,一巴掌抡过来。青子护住了我,摸着我的头说:没事,这孩子真像我最小的弟弟。

青子说话的口音,是一种怪怪的味。然而我喜欢。

后来我知道,青子所说的,是天津口音的普通话。

青子是个天津知青。

天津在哪儿?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知青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天津知青在哪儿?是什么?我知道,她就在我家,就是青子呀。二

七个知青分住在村里的角角落落。三个男的,四个女的,他(她)们总爱往一起凑,我成了其中忠实的一个。

听她们叽叽喳喳说话的时候,我总在暗暗地比较。我很得意,青子是女知青中个子最高、长得最好看、对孩子最和气的一个。这足以使我在小伙伴中又多了一项骄傲的资本,和铁柱、狗蛋他们比的时候,我不屑一顾:瞧我们家青子,……

但三个男知青明显不喜欢我,他们对我很不友善。或者抓住我的一只手一只脚,抡几个大大的圈子,抡得天也旋了,地也转了;或者捉住我的双脚,倒提起,来回摆动,摆得我眼也涨了,心也慌了。但这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青子不高兴了。

她先是笑眯眯地看,看一会儿,脸就拉下来了,辫子一甩,扭身就走。

从男知青的手里解放出来,我踉踉跄跄地追赶青子,还不忘回身给男知青们丢个鬼脸。

他们就大声地笑,还唱歌。

在村口的大皂角树下派工的时候,队长总把最轻的活分给女知青。比如大家都割麦,青子们就在后面捡拾遗漏的麦穗;再比如运粪,有的铲、有的担、有的撒,青子们呢,队长让她们牵牛。其实青子还没有我敢接近那头大黄牛,再说老牛很乖的,一车粪堆满了,一拍它的屁股,它慢悠悠地一个就能送到地里,几乎用不着人去牵的。

青子拿一根柳条,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走在我的前面。

我是多么喜欢乡村四月的运粪天,天空亮得像青子的眼睛,阳光暖得像青子的抚摩,春风柔得像青子的笑容。春天甜滋滋的味道,太阳暖洋洋的味道,牛粪香哄哄的味道,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充盈天地,它们融合起来,就是青子的气息:让人的心尖总是一别一别的跳。

我牵着大黄牛,看青子的大辫子甩过来甩过去,就说:青子,唱歌吧。

青子唱歌的时候,我觉得血液都不流了。

我吃惊地发现,青子一唱歌,周身就发出一种光来,神采熠熠,衬得四周的绿树蓝天都失了颜色。

我很想让青子大声地唱,让村里所有的人都听见,最起码,让小伙伴们都听见。

但青子的声音很小,更多的时候,青子是在低声哼唱,唱一会儿,我的心就酸了,忍不住想嚎啕大哭。这个时候,我就发现青子的眼角,挂两颗大大的珍珠。

不年不节的,青子要回家去了,而且听大人们说,再也不回来了。

我的伤心可想而知,更是寸步不离青子了。好象牢牢的守住她,就可以长久地留住她。

到了夜里,我还不愿意离开青子,哭着闹着要和青子睡。父母劝说了半天,依然无济于事。父亲又要抡巴掌了,青子就说:让孩子留下吧。

我趴在青子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眼泪汪汪地听她唱了半夜的歌,后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而在梦里,一个晋南乡村四、五岁孩童的梦里,永远地响着一个来自遥远城市的十八岁少女的歌声。

第二天醒来,青子已经走了。她挡住了试图叫醒我的家人:不要再让孩子哭了。

青子就这样走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到现在,再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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