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让座

□文/巨伟

我和丈夫工作的单位在市郊一家化工厂，每天都要乘302路公交车上下班。女儿还不到三岁，就已经开始与我们饱经乘车的艰辛——迎着朝阳、伴着晚霞，在那个流动的车厢里感受着人间的冷暖。

带着孩子坐车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能有一个座位了，否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住扶手，遇到个急刹车，非让你措手不及。好在我们要搭乘的那个站是302路的第三站，通常情况下，车上的人不是很满，总能有两三个空位子，女儿拍着小手坐在我的双腿上，望着窗外的风景问这问那。看着女儿的笑脸，你还能感到生活的平淡和负重中的苦涩吗？丈夫这人心特实在，遇到老人、孕妇上车时，总能站起身来让人家坐。当人家感激地说：“谢谢”时，女儿插话道：“不用谢，应该的。”总能惹得车厢里一阵欢笑。

那天，在一个暴雨突降的清晨，我们又出发了。丈夫见雨太大，说，不如坐出租车吧。我坚决不同意，就那么点收入，不节省着点，啥时候才能买上房子呢。丈夫无奈地服从了我。一家人在站台前静静地等候。车终于来了，可人出奇的多。当我们好不容易被挤进这个“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里时，一种无名的愤怒向我袭来。

丈夫一手抱着惊讶中的女儿，一手紧紧地抓住旁边座位上的扶手；我用身体掩护着他俩，以防随车身摇摆的人浪冲撞女儿。而此时，丈夫身旁座位上的女人，见我们站在她跟前，立即不自然地把眼睛转向窗外。

车在雨中缓缓前行，四面紧紧地关闭着的窗户，使整个车厢燥热污浊。女儿委屈地乞求：“妈妈，今天不上幼儿园了，不坐车了。”

我的心一阵阵酸楚，此时能对女儿说什么呢？

那个女人依旧望着她的窗外。有几次我真想对她说，能不能让孩子坐在您身边？可话到嘴边又止住。让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坐在这样一个冷血、缺少友爱的人身边，怕是玷污了孩子的童心。我希望的是女儿那微弱的抽泣声能唤起这个女人作为母亲最应有的友善和亲情。

可是，我的愿望是徒劳的。那个女人终于活动了一下坐久了的臀部，粉霜、项链、艳丽的高领外套掩饰不了她微显的皱纹。这使我想起一段话：“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说实话，如果与这个陌生的女人在街头偶遇，她的气质和容颜或许还令人注目，但在此时，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坐态都让人感到厌烦。

女儿的哭声引来了一位老者的同情，后排座位的一位老人缓缓地站起身说：“坐这车真受罪，来，姑娘，你们坐吧。”

丈夫连忙谢绝，“不，谢谢了，您年纪大了，您坐吧。”

“哪里，我这位子还是一个小伙子给让的，你们坐吧。”老人坚持着。我们还是没有坐，老人家便接过女儿抱着逗耍。

车外的雨下个不停，我的心境如同逝去的街景。老人和这位女士行为的巨大反差，使我深深地感到：我们这个社会要是少些冷漠，多一些热忱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