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

□文/海天

这年头流行办事送礼。我这人生性好爱面子，最怕求情送礼。妻在厂里一线上倒班，身体又不好，很渴望上个常白班。要不是妻死缠硬磨，我绝不会去送礼。

经人指点，调岗位要找主管人事的副厂长郝仁。尽管厂里这几年效益不景气，我家的生活过得比较拮据，但我经过再三考虑，咬了咬牙，还是去商店买了一瓶茅台酒、两条高档烟和一包高档茶叶。

大白天，不适合去领导家送礼，还是选择晚上比较好。早早吃过下午饭，妻就给我装好礼品，催促我天一黑就去送礼。终于等到天黑，我提着礼品袋出了门，刚走了几步，我又返了回来，因为我想到一个问题：郝厂长会不会在家？想了想，我想出了个好办法，我空人出门，找知己人打听到郝厂长家的电话号码，然后到IC卡电话上拨通了郝厂长家的电话。当电话听筒里传来一声厚重的中年男子声音时，我没敢吭声，赶紧放下电话。

我提着礼品第二次出了门，生怕有熟人撞见，我走路不时地左顾右盼，像做贼似的。走着走着，还真有一个熟人从远处走来，我赶紧躲避到一幢楼的墙角。待那熟人走远，我才慌张地走到郝厂长家的单元楼下。上楼梯时，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平时走路生风的我，每上一台阶就感觉腿部沉重吃力，三层的楼梯让我感觉走了好长时间。

终于到了郝厂长家门口，我的心跳更加剧烈。我站在门口，稳定了一下情绪，举了几次手，最终按响了门铃。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郝厂长，他打量了我一下，先是一愣，接着热情地说：“快进屋里坐。”我进了屋，提着礼品，一脸的窘态，不知如何是好。郝厂长却热情地接过我的礼品放到桌上，然后让我坐到客厅沙发上。开场没有碰钉子，我放松了许多。郝厂长给我又是倒茶，又是递烟，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接下来，郝厂长问了我工作和家庭情况后，就开门见山地问：“小苏，你有什么困难就直说吧。”听了这话，我就如实地把妻想调岗位的事说了一遍。郝厂长听完后说：“小苏，我尽快抽时间了解一下情况，你先回去好好上班，不要有顾虑，很快就会给你解决的。”我半信半疑地离开了郝厂长家。

一周过后的一日，妻下班一回家手里就拿着一张纸向我喊：“快看，这是什么！”看着妻一脸狂喜的样子，我赶紧接过一看，是妻的调令，妻被安排在厂里一个仓库上常白班。如愿以偿，我有感而发地对妻说：“真是送礼好办事啊！”

过了数月，新年渐渐逼近，大家都在忙于备年货。一日，我出门也准备买些过年的米面等物。半路上，忽然，我发现郝厂长带着三个年轻小伙向我迎面走来，那三个年轻小伙中，一人扛着一袋米，一人扛着一袋面，另一人提着一桶油。郝厂长见了我，招着手说：“小苏，走，去你家！”“这是……？”我莫名其妙地问。郝厂长笑笑：“到家再说。”到了我家，三个年轻人放下东西，打声招呼就走了。然后，郝厂长就给我说：“其实，你原先送礼来，按原则，我应该把你拒之门外，但看你当时的窘态，我觉得不能伤你自尊。后来，我又想到，你家生活条件不好，既然高档烟酒都买了，若让你消费，有些奢侈，你又不好退货，我就先收下，后托熟人把礼品在商店卖掉。这不，卖掉礼品的钱除了买米面油，还剩这几百元，你家里需要这些啊！”

我接过郝厂长手里的钱，热泪盈眶，双手紧紧地握住郝厂长的手，久久不肯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