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妈说媒

□文/王长江

妈30岁上才有我，也许我的命太硬，半岁的我使我们成了孤儿寡母。妈当小工补麻袋给人做针线带孩子维持艰难的生活，有多少人劝妈改嫁，妈总是说：“不，我娃太小。”

我小的时候很不懂事，饥饿使我见到能吃的东西就眼睛发直。一天，我留进小学校的教师灶房，偷了一个大白馒头，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一阵满足之后，眼里突然出现了妈那蜡黄浮肿的脸，我把所剩不多的半个馒头，装进了书包。

偷了老师的白馍，我没敢去上学，躲在学校附近看见同学们放学了，我也回家。屋里没开灯，怎么？妈病了？我赶紧推开门，喊了声“妈！”

妈问我：“你下午去哪儿了？你老师刚才来，说你没去上课。”我低着头不敢吱声。妈说：“把书包给我！”妈是想从书包里找出我贪玩的证据，我没有动。月光下，我看见有闪亮的东西在妈的眼眶里滚动，我把书包递了过去。在书包底儿朝天的抖动中，半个白馍和书本一块儿掉在床上，妈明白了，妈的泪水刷地淌了下来……

那个晚上，是我终生第一次失眠，我也从此下决心要当一个妈盼望的有出息有志气的人。艰难的岁月炼就了我坚强的性格，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考上了大学，成了家立了业，却更加体味到妈当初养育我长大的艰辛。

这么多年来，我和妻多次让妈搬来和我们一块儿居住，妈却说：“我老了，好清静。”妈精心地替我们照看儿子，一直到儿子上了小学。逢年过节双休日，我们都要去看望她老人家，妈总是闲不住手地纳袜底儿绣围嘴儿织毛衣，给儿子给儿媳给孙子给街坊邻居们帮忙。一天，妻对我说：“长江，给咱妈找个老伴儿吧，妈一个人怪孤单的。”我没回答。妻子又说：“你呀你是自私，你舍不得你老妈。”

前几天，我到“中老年婚姻介绍所”讲述了妈的经历，接待人员拿出许多个人的资料，供我选择。我翻着看着翻着看着，突然，眼前一亮，心跳了起来，目光久久地聚焦在一张两寸黑白照片上：他，就是我上小学的班主任啊！

可我该怎么向妈开口呢？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们接妈来到我的小家里，三代四口人吃过丰盛的庆祝晚餐之后，我鼓起了勇气，跟妈推心置腹地说出了我和妻的想法。

妈说：“长江，你的心妈懂，为了妈好，可是儿啊，妈都这一把岁数了，一个人过习惯了。”我诚恳地说：“妈，您不老，咱找个好人可以跟您一块儿说说话，再说也互相能有个照应。”

一个美丽的黄昏，我陪妈来到约好的地点，他走来了，面貌慈祥的真像我多少回在梦中见到的父亲。我把妈介绍给他，他亲切而又感激地注视了我一会儿，然后，他和妈缓缓地向那片小树林走去。突然，妈脚下一绊，我老师的那双大手立即扶住了我的妈妈。他们互相掺扶着、走着，融入了绚丽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