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文/姚丹

我的老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有人说他是公安脸，有人说他是政工脸，反正，这辈子，让他说“我爱你”不容易。谈恋爱时，一次聊天，我无意告诉他，我很喜欢山丹丹花，这是我插队到陕北后发现的最好看的花，恰巧我的名字里也有个丹字，更平添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山丹丹花属百合科野生草花，每当暑夏麦收时节，她便婷婷玉立，盛开在黄土高原的背洼洼里。这种花不饰娇华，美而不俗，纤而不弱，耐得住寂寞，耐得住贫瘠。老公是陕北人，对这种花太熟悉了，他知道我喜欢山丹丹花后，便也对山丹丹情有独钟。此后，山丹丹花成了我们婚姻生活的定情物和晴雨表。

我们恋爱时在陕北，每到夏天，他都会上山采一些山丹丹花送给我，我把它插在玻璃瓶里，放在小柜上，像一把燃烧的火，顿时简陋的窑洞被映照得蓬荜生辉，充满温馨热烈的气氛，我们的恋情也如日中天，红红火火。结婚不久，我们调到西安，他只要有机会去陕北出差，都会想办法上山挖几棵山丹丹花带回来。有一次，汽车抛锚，半夜三更才到家，只见他双手捧着一个汽车旧电瓶，里面栽着满满一箱山丹丹花，真的让我好感动。虽然，平常也埋怨他硬邦邦的像根木头，但是，这种既浪漫又实在的表现令我颇感欣慰。

人常说，四十岁左右是婚姻的一道坎儿，果不其然，我们也不例外得被绊住了。那些年，孩子小，经济拮据生活负担繁重，整天柴米油盐洗洗涮涮累得我都快成小老太太了。久而久之，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舒服，要么吵吵闹闹，要么冷冷淡淡。到后来，他经常借口加班，晚回家甚至不回家，夫妻几乎成了陌生人，日子似乎过到了头，就差挥手拜拜啦。从此，我许多年再也看不见红艳艳的山丹丹花了，生活变得毫无色彩和生气。离婚吧，又怕对孩子影响不好，正巧有知青回京的政策，我就和孩子回京了。那些年，我们主要联系方式是打电话，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爹也亲，娘也亲，每一次通话，和孩子拉话亲亲热热，轮到夫妻对话，只有简单两句话，我这边问：“有事儿吗？”他那边答：“没事。”于是，夫妻关系简单而无奈。眼不见心不烦，加上工作又忙，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七八年过去了。我慢慢适应了没有爱、没有另一半的日子，一心一意工作，供孩子考大学。

或许是缘分未尽。突然，有一天，老公外出办事时遭遇了车祸，伤势很重。我接到通知火速从北京赶回来。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中见面，真是百感交加。暂且将一切恩怨抛至脑后，只盼他能早日康复。一年多时间，我寸步不离侍奉在他身边，想尽各种办法调剂生活。他一天天好起来，恢复得很快，虽然体格大不如前，但医生说，已经是奇迹了。为了更好地照顾他，我办理了提前离休手续，回来照顾他，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许多朋友见到他，都说他像变了一个人，爱说爱笑了。我也感到他的心在回归。更让我诧异的是，去年我妹夫从北京出差，他们一起去了趟陕北，正巧赶上夏天麦收时节，带回了几棵山丹丹花，用塑料袋裹着。妹夫告诉我，那天下着毛毛雨，姐夫非让司机半路停车，山路不好走，他们踩着泥泞的山路往上爬，费了好大劲儿才挖到几棵山丹丹花，新皮鞋都碴坏了，真不明白姐夫图什么？我听后，心里热乎乎的。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又到了麦黄树绿的夏天。爱养花的老公每天在阳台上侍弄着他的花。有一天，他有些神秘又高兴地告诉我：“山丹丹花要开了。”我出去一看，四棵纤弱的植株上，竟然结了大小七个花蕾，有两只已经含苞待放，像两只红灯笼。刹时间，把我的心里照得亮堂堂、暖洋洋的。不几天，山丹丹花相继开放了，红艳艳的七颗星，我高兴地对老公说：“这不是七星高照吗，好兆头。”老公说我是迷信脑袋。其实，我非常清楚，花开花落是自然规律，但心中总有那么一种期盼和渴望，这是一种女人需要的一种浪漫情结。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比吃了蜜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