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春

□文/叶紫云

一夜大雨，晨起，推窗向外望去，清新、婉约的春风挂满了淡紫、粉红的妩媚，柔软的柳枝闪着嫩绿的细腰，荡得满世界的新鲜。

春是美的，美在她那一袭绿韵，美在她那绿韵上生发出的烂漫的花朵。淡雅馨香的桃花、杏花、梨花，一夜春风春雨落尽的樱花都把绿的春装点，那些娇弱的花朵笑眯眯的，在春的绿韵中娇娇羞羞的来，像一群欢蹦乱跳的小山雀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可是，还没等你看清楚她的模样，一夜细细的春风，也不知用了什么魔力，就让花朵的生命随着春风做了永久的飘零，最壮观该数那樱花，最惹人心动的也该数那樱花，晨，脚踩在这些离了枝的短暂生命时，再看枝头却有带了些绿意的芽儿，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怜惜，生命的过程就是这样你来我往的轮回吗？花儿谢了，另一种生机的色彩又在酝酿着，成长着。

国人赏花多喜它的喜气洋洋，色彩愉悦，对它的离去也只偶尔会生出深淡不一的愁绪。日本人赏樱花的那种执着却是另一种心态，他们似乎在用一种精神在感动着别人。听人说，日本人有追逐樱花足迹的偏爱，从每年的一月份冲绳开出第一朵樱花开始，如果有足够的兴致，那么你尽可以一直向北就可以一路赏花达半年之久，看尽花开花落。日本人赏花的习俗与中国人赏花不同，国人赏花开，日本人赏花落，这大概是因了传统习俗和民族文化底蕴的影响吧。樱花本是日本人的花，樱花的花期很短，落花时飞舞得漫天满地，有一种哀伤的壮观与凄艳，日本人有欣赏这种“物哀”美的嗜好。

赏花其实是在赏美——赏美的短暂。为此，我曾思忖很久，总是没有一个准确而令人信服的答案，有时想可能是花的美丽与她的灿烂如霞，有时想可能是花儿的幽香，可这一切都不足以把我说服。偶然在一个一夜春风春雨之后的早晨，我似乎明白了，明白了这其中的奥秘：那是一个飘零着新鲜的早晨，一溜樱花树的附近，一地的落花，粉白嫩紫的花瓣，还有摇晃着从枝头躲躲闪闪飘零而下的花朵，或许是不忍、或许是留恋、或许是做着最后的告别，那种惹人忧伤、唤人垂泪的哀怨，是生离死别的无奈还是流落天涯的游子无归时抛洒下重重叠叠的情绪……花朵就这么散逸在地上、空中，按常理应是一种凄凄的场面，但那刹那，怎么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哀，花落就落了。感觉落得很美、很知趣、很满足，好像就应该这样落。细打量，枝头那份隐隐的绿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亮亮的光鲜，生命鲜活，那种绿凝结着一种永恒的感动，哪里还看得到一丝的悲哀呢？这就是生命里觉醒的轮回，这亦是生命里显露生机的轮回，陨落里有新生。花儿落了，遮掩着的绿冒了芽，这绿将孕育着生命中的大气势，谁能不被她感动？

大自然和多情善感的才子佳人开了个不小的玩笑，鲜花像惊艳一样惹得他们春情跌宕。花儿的鲜美只是生命乐章中的一个音符，绿才是构成生命序曲中的大写意，绿才是春的本色。花儿只是衬着春天更加迷人，给春天带来跳荡的生机，而惟有那绿，才让春天有了安祥，静谧，舒展。绿是春的主色调，绿是大自然丰饶的恩赐，平淡得让人们视而不见，或者认定她是人类永远的奴仆，不会因人们的喜好抑或厌弃而汪洋恣肆或枯竭吝啬。于是，那些预示着生命短暂而警示人们应珍惜生命的花朵只能触动人们去沉思，去畅想，去渴望，去寄托，倒是那层层的绿，因她的平淡，触目可及而显得失了观众，失了思想。可是，花朵的美丽掩盖不了绿的永恒魅力，花朵如同生命的点缀，绿才是生命的大气阖成，只有那蕴含生机直到铺天盖地的绿才是春天真正的颜色，才是张扬生命的大情怀。如果允许春的前边加一个修饰词，就用那“绿”是最恰当，也是最无争的修饰——绿春。